窑炉前那场近乎神迹又如同地狱的净化狂热渐渐平息。流民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被抽去骨头的泥偶,瘫倒在厚厚的石灰粉尘里,剧烈地呛咳着,脸上、身上覆盖着惨白的灰,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碱气,混合着石灰灼烧呼吸道带来的血腥味,形成一种诡异而绝望的洁净。
徐谏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尘埃里,青衫已彻底染成灰白。他缓缓抬起手,拂去衣袖上厚重的粉尘,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掸去的不过是寻常灰尘。
那张书生气的、温和的面具在石灰的覆盖下剥落,露出下面冰冷而深沉的轮廓。
古井般的眼眸深处,一丝精光如同寒潭底部的暗流,飞快地扫过窑炉崩塌的豁口,扫过狼藉的现场,最终,如同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在张石头怀中——那个被白尘覆盖、如同破碎玩偶般的身影上。
陈砚。
他浑身上下裹着厚厚的石灰,像一尊刚出土的、残破的陶俑。只有口鼻处不断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