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我反对,开始流连花丛。
后来,他偏爱一个小姑娘,一宠就是五年,招摇到无人不知。
我劝他低调点,他却说: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太缠人了,丢不开手。
我轻轻一笑,内心有点赞同他的话。
二十出头的年纪,确实缠人。
我的那个,一大早就跑来送早饭,这会儿还在楼下等着我呢。
1
见我突然到来,总裁办公室门口的秘书神情紧张。
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停住脚步。
面前的门没有关紧,一丝娇哼从门缝逸出。
本不想撞破这么不堪的现场,可我今天确实有要紧事,耽误不得。
我不再犹豫,推开门。
昂贵的进口地毯上,满是零乱衣物,陆深正把娇俏的小助理吴青青压在沙发上。
听到有人进来,吴青青惊叫一声,紧紧搂住陆深的脖子,把头埋进男人怀里。
陆深回头见是我,撑起手臂,扯过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西服,遮住了吴青青一身雪白肌肤。
你怎么来了?他坐起身扣着衬衫钮扣,面露不悦,青青胆子小,你进来不能先敲门吗?
十年夫妻,这种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并不意外。
吴青青满脸娇羞地坐起,一双美目瞟了我一下,慢条斯理地翻拣着沙发上的衣服。
她不急不慢整理着肩带,红着脸扯着一条黑丝,陆总,你压到我袜子了~
陆深玩味一笑,把丝袜另一端捏在手里,先别穿了,乖,去里间等着。
吴青青松开手,去了里间。
陆深把丝袜随手往地上一扔,脚跷到茶几上,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
我看着地上的丝袜、散落的文件,还有一支精致的钢笔,叹了口气:
就这么着急,非要在办公室吗?
陆深站起来,毫不在意地踢开脚下的钢笔,你不知道,小姑娘身上有股劲儿,就是让人把持不住。
我笑笑,没说话。
他可能忘了,这支钢笔是我送他的大学毕业礼物。
他曾说过会永远珍惜。
我下意识地弯腰捡起笔,陆深转头看见,脱口而出: 别捡,脏
我握住笔怔了一下,后知后觉他用这支笔做了什么,连忙像被电到一样,把笔扔到地上。
陆深笑了,捡起笔: 那倒也不至于就扔了。
他起身为我泡茶,柔声道: 喝点茶吧,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没动桌上的茶,拿出一摞文件。
说好的今天签字,你说呢?难道让我来签字是假,要我看你现场表演是真?
他恍然大悟,随手翻阅着文件连声道歉。
抱歉,我真忘了这回事。你也是的,在家享清福不好吗?创什么业啊?又不指望你挣钱。
我一把抢回文件,用力把擦过手的湿巾向他扔去,签不签?不签我走了。
湿巾砸到陆深胸前,他不怒反笑,连声道:
签,这就签阿雪呀,你是网上毒鸡汤看多了,搞这些没用的。
做好陆夫人,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他看也不看,在我折好的地方逐页签名。
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2
我和陆深本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
19 岁那年我家破产,随后,父母又在车祸中双双丧生。
娇惯长大的我,在一连串打击下,患上重度抑郁,几次轻生。
那段时间,陆深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后来,更是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娶一无所有的我。
我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他甚至甘愿跪在地上为我整理婚纱裙摆。
再起身时,他眼中泪光点点,虔诚许下誓言。
无论任何境遇,我们永远忠诚于彼此。
可惜,誓言只在说出口的那一瞬是真心的。
婚后不过三年,他就开始出轨。
第一次被我发现时,他下跪、认错,哭得比我还惨。
我原谅了他,可很快又有了第二次。
这次,他只是不耐烦道:
阿雪,男人都这样,玩玩而已。
我就是图个新鲜,陆太太永远是你,别闹了。
这些年,他身边女人来来去去。
最长的也就三个月。
可吴青青是个例外,已经跟了他五年。
陆深和吴青青的相识,是个救风尘的故事。
为挣钱给母亲治病,清纯小姑娘怯生生去做陪酒,被客人下了药,挣扎着跑出来,昏迷前抓住了陆深的裤管。
陆深救了她,以身解药,销魂一夜,从此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圈里无人不知,陆深遇到了真爱,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她。
我这个正宫,竟然对吴青青避退三舍,旁人羡慕得紧,好奇问他驭妻秘术。
陆深无不得意,哪来什么秘术?她一无所有,连命都是我救的,指望什么离开我?
那时,站在门外的我遍体生寒,绝望地发现,他说得对。
我一无所有,陆深也不可能放我走。
3
我收好文件,顺手用纸背将那支钢笔拂进垃圾桶。
咚的一声,陆深抬起头。
怎么,吃醋了?
陆深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拉起我的手,说起来,很久没见到你吃醋了,还挺有意思的。
他靠近我,甜腻的茉莉香钻入我鼻腔,那是吴青青的最爱。
胃里泛起一股恶心,幸好,陆深的手机这时连声响起。
我挣脱他,后退两步,勾唇一笑。
去吧,她该等急了。
陆深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浮起宠溺又满足的笑。
年轻人不懂事,就爱缠人。
我笑而不语,内心有点赞同他的话。
手机震动,爱缠人的年轻人发来消息。
姐姐,还没好吗?豆浆要凉了。
陆深好奇道: 谁的消息,这么开心?
送早餐的,我收起手机,莞尔一笑,年轻人。
4
给我送早餐的年轻人,叫谢时允。
说来可笑,我和他的相识,也算是救风尘。
半年前在游轮上,我碰到被人骚扰的谢时允。
他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我心头一颤,伸手挽住了他。
这是我带来的人。
我把他带回房间。
谢时允说,他被人骗来做服务生,结果上船第一天,经理就给他安排了客人。
我包下他整个行程,晚上让他在外间沙发上过夜,后来平安把他带下游轮。
再次遇见是三个月后,他在攀岩俱乐部兼职助教。
这次,他红着脸,说想让我帮他找个工作。
我明白他的意思,却装糊涂让他做私人助理。
后来才发现,我以为的救风尘,实则是谢时允的捕蝴蝶。
年轻人,装穷玩纯爱游戏。
穿着十几万的限量波鞋,说自己穷得交不起房租,没地方住了。
我给他安排了住处,一直淡淡地晾着。
唉,我何德何能,救风尘救到谢家太子爷。
有钱人是稀缺资源,谢时允更是顶级资源,可惜,太过烫手,想不好该拿他怎么办。
5
晚上,我约了几位老板谈投资,几个老油条,酒是没少喝,痛快话是一句没吐。
结束时,我按捺住想骂娘的心情,笑着把他们一个个送上车。
夜风一吹,酒意竟然上头,我身子一晃,脚步不禁踉跄。
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我,转头去看,谢时允戴着头盔,不知在酒店外面等了多久。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家酒店是谢家产业,怪不得他找了借口没来,现在又戴了头盔。
恐怕就连这里的门童,都认得他。
为了让戴头盔显得合理,谢时允是骑机车来的。
望着眼前威风凛凛的大摩托,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包臀短裙,有点无奈。
谢时允反手脱了外套,围在我腰间。
他低头为我系衣服,离得太近,几乎把我揽在怀里。
黑色 T 恤领口里的银质项链若隐若现,清爽干净的味道随着体温包裹住我,让人不禁恍神。
还没反应过来,他双手握住我的侧腰,一把举起放在摩托车后座上。
风声在耳边呼啸,路边不断后退的灯柱连成晃动的彩色线条。
醉酒的心脏越跳越快,我闭上眼睛,紧紧搂住谢时允劲瘦的腰。
再睁开眼时,人盖着毯子在沙发上,客厅只亮着暖黄色的落地灯,谢时允正在岛台边煮醒酒汤,气氛美好得不太真实。
我起身过去,刚要开口,玄关传来陆深的声音。
怎么就这么巧?
陆深至少半年没回来住过了,而谢时允,这是第一次登堂入室。
我没来由的心慌,本能地往下按着谢时允的肩膀。
他愣了一下,对上我威胁的眼神,紧抿着唇蹲在了岛台后面。
陆深扶着醉酒的吴青青进来。
6
因为心慌,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了?
陆深皱起眉头,不悦道: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
何宜雪,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家。
我视线转向他怀里的吴青青,淡淡道: 哦,原来这是我们共同的家啊。
陆深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语气缓了一些。
青青为我挡酒,喝多了,离这里比较近,就索性带她过来了。
我笑笑,楼上有空房,请便。
陆深怔了一下,神情有点困惑,阿雪,你……
我低头搅着汤锅,脸埋在白色雾气里。
片刻沉默后,陆深抱起吴青青上楼,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送碗上来给青青。
他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我拉起谢时允。
倒了碗醒酒汤,我轻声道: 我上楼拖住他,你赶紧回去。
青年紧绷着脸,端起汤泼在水池里,她不配喝我煮的汤。
我好气又好笑,好好好,我重新煮,行了吧,快点走吧。
谢时允不说话,往碗里乱七糟加了一堆调料,兑了热水递给我,脸色阴沉道:
你上去,我才走。
端着那碗调料汤,我从楼梯转角处回头望,谢时允站在暗处神情不明。
我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他慢悠悠走向玄关,关门声响起后,又是熟悉的满室冷清。
醒来时那片刻温馨宁静,消失得无影无踪。
7
我刚下楼,楼上传来呕吐声。
片刻后,陆深冲下楼,怒气冲冲道:
何宜雪你也太恶毒了
一个小姑娘,为我硬撑着拼酒才喝成这样,你连碗汤都不能分给她?
你吃醋也要有个分寸,青青要是有个好歹,你……
我怎样?我打断他的话,她若有个好歹,你要我怎样?
陆深脸色一僵。
我抬头直视他,重复道: 说啊,要我怎样?
陆深脸色一点点冷下来,咬牙切齿道: 我看……陆夫人你是做到头了。
我突然笑了起来。
是该到头了。
准备五年了,虽然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就这样吧。
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忽然不想再多忍一天。
我抹掉笑出的眼泪,心平气和道: 离婚吧,陆深。
陆深面上一怔,很快又嗤笑一声,悠然地抱起双臂。
这句话,久违了啊,我想想,上一次听你说要离婚,是什么时候来着?
五年前,我提醒他,陆深,我上一次跟你说离婚,是五年前的 12 月 20 号。
8
那天是我 25 岁生日,也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陆深包下半山酒店办宴。
吴青青穿着服务生制服混进来,把一杯红酒泼到我身上。
见我发火,她浑身颤抖钻进陆深怀里,说太想他了,只想悄悄来看一眼。
我狠命扇了她一耳光,哭着说要离婚。
陆深说过,在外面只是玩,绝不会让人闹到我面前。
以前也有个不听话的小明星,仗着陆深宠她,跑来挑衅我,被陆深让人毁了脸,后来查无此人。
我以为吴青青也和她们一样。
没想到,陆深怒不可遏,抱起吴青青扬长而去,留下一句警告,谁要是让我搭车下山,就是跟他作对。
我穿着单薄礼服和七厘米细高跟鞋,外套和手机都在陆深车上。
数不清的复杂眼光落在我身上,犹如凌迟,我根本不敢抬头,只无措地呆站着。
人群散去,我脱下鞋子沉默离开。
空荡的绕山公路蜿蜒向下,一圈圈似乎看不到尽头。
港岛的冬天,从不落雪。
可在我记忆里,那夜下了很大的雪。
那场雪在我梦境里,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逃不开也躲不过。
我回到家时,光裸的小腿鲜血淋漓。
陆深站在楼梯上,头发微湿,神情满足惬意。
他冷眼看着我,青青在卧室刚睡下,你今晚睡楼下客房吧。
从那天起,我再没提过一次离婚。
五年了,今天我终于再次说出口:
离婚吧,我认真的,我外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