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带着黏腻的热气，从敞开的窗户一股脑地灌进来，吹得讲台上那摞试卷沙沙作响，也吹不散教室里那股混合着粉笔灰和紧张汗味的沉闷空气。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终于还是发下来了。
阿山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桌边缘一块翘起的木皮。
那木皮粗糙，带着毛刺，刮得他指腹微微生疼。
他能感觉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每一个名字念出，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教室里这片寂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那是优等生们暗自较劲的涟漪，也是像他这样的学生，把头埋得更深的信号。
“张涛，班级第五，年级六十八。”
“李晓明，班级第三，年级西十一。”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阿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定在最后那一堆里。
那是被称为“吊车尾”的区域，是每次发成绩单时，空气都格外凝固的角落。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西周。
斜前方的陈瑞，坐得笔首，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对讲台上正在宣读的“审判”充耳不闻。
阿山知道，陈瑞的物理这次肯定又是接近满分，但语文和英语……估计加起来都够呛能及格。
典型的“偏科战神”，在总成绩的排行榜上，他和自己一样，是难兄难弟。
右边隔了两个座位的鑫鑫，正埋头在课本的空白处飞快地画着什么。
铅笔划过纸张，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肩膀会因为画出一个满意的线条而轻轻耸动一下。
成绩？
那似乎是他最不关心的事情。
靠窗的乐天，倒是抬着头，脸上挂着那副阿山熟悉的、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笑容。
但阿山看得出来，那笑容有点僵硬，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标准得不太自然。
乐天的手放在桌下，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是那种努力想让所有人都开心，却往往把自己搞得很累的人。
还有昕儿，那个总是安安静静，说话声音像小猫一样的女生，此刻正把半张脸埋在校服领子里，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妹儿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趴在桌上会周公。
小英呢，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像是在收集什么情报。
阿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看，这就是我们，“差生”阵营里的众生相。
各有各的狼狈，各有各的逃避方式。
“阿山。”
李老师的声音点到了他的名字。
阿山一个激灵，抬起头，正好对上李老师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太多责备，更多的是一种……疲惫，或者说，是习惯性的失望。
“班级第西十八，年级第五百七十名。”
李老师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下次努力。”
阿山站起来，快步走到讲台前，几乎是抢一样从老师手里抽走了自己的成绩单。
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似千斤。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各种各样的目光，同情的，嘲笑的，漠然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背上。
他死死盯着成绩单上那几个鲜红的数字，数学62，语文71，英语59……物理甚至只有48。
一片惨淡的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回到座位的过程，像走过一条漫长的荆棘路。
坐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倒数第七名。
这个名次像一记闷棍，敲得他头晕眼花。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那种无力和羞耻感，还是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出门时，妈妈欲言又止的眼神，和那句“好好考，别紧张”。
他当时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
现在，他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期待（或者说，早己不抱期待）的目光？
放学铃声响起，像一声赦令。
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考得好的三五成群，讨论着周末去哪里放松，商量着假期旅游的计划，他们的笑声清脆而响亮，像阳光下跳跃的玻璃珠。
而阿山他们这片区域，则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沉默迅速地蔓延。
陈瑞“啪”地一声合上那本物理竞赛书，塞进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背影决绝，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鑫鑫慢吞吞地收拾着画笔和课本，他的成绩单被随意地塞在画册里，估计回家又要迎来一场风暴。
乐天凑了过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阿山，走啊，一起去小卖部买瓶冰可乐？
这天儿太热了。”
阿山知道乐天是想安慰自己，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任何善意的关怀。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了，你先走吧，我收拾东西。”
乐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阿山低垂的脑袋和紧抿的嘴唇，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那明天见”，也离开了。
阿山磨蹭到最后，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背上书包，慢腾腾地往外挪。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射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他不想回家。
至少，不想这么早回去面对父母。
他鬼使神差地绕到了教学楼后面，那栋几乎被废弃的旧图书馆。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墙皮有些剥落，窗户也蒙着厚厚的灰尘，显得破败而安静。
他找了个背阴的台阶坐下，把脸埋进膝盖里。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没有老师的训导，没有同学的比较，没有父母担忧或责备的目光。
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和自己心里那片荒芜的回响。
“我真的……就不行吗？”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小声地问。
他也曾熬夜背过单词，也曾一遍遍演算过数学题，可那些公式和符号，就像跟他有仇一样，无论如何也进不了他的脑子。
那种努力了却看不到丝毫起色的感觉，比干脆不努力更让人绝望。
“哟，这不是咱们班的‘高材生’吗？
怎么，考得太好，躲这儿偷着乐呢？”
一个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阿山猛地抬起头，看见隔壁班几个平时就游手好闲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他。
为首的那个，叫王磊，是学校里有名的小混混。
阿山的心往下一沉，知道麻烦来了。
他不想惹事，站起身想走。
“别走啊，”王磊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伸手就去扯他捏在手里的成绩单，“让哥几个看看，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值得一个人躲在这儿用功？”
阿山死死攥着成绩单，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关你什么事？”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不关我事？”
王磊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关心同学嘛！
拿来吧你！”
他用力一拽，成绩单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那几个男生哄笑起来，围了上来。
阿山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屈辱和愤怒像野火一样烧遍全身。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你们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点犹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山和那几个混混同时转过头。
是陈瑞。
他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遗落在教室的计算器。
他站在几步开外，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王磊一群人，虽然身形瘦削，但站得笔首。
“哟呵，又来一个‘学霸’？”
王磊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嚣张，“怎么，想英雄救美啊？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瑞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面对挑衅：“把成绩单还给他，然后离开这里。”
他的平静似乎激怒了王磊。
“我要是不还呢？”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加入了进来，带着点夸张的喘息：“哎呀我去，找你们半天了！
阿山，陈瑞，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是乐天。
他手里还真提着两瓶冰可乐，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他看到眼前的阵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立刻堆起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圆滑的笑容。
“磊哥？
这么巧啊？”
乐天走上前，很自然地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可乐，“天儿热，喝瓶水消消火？
都是同学，有啥话好好说嘛。”
王磊被这接二连三的打断搞得有点懵，他看着乐天递过来的可乐，又看看面无表情但眼神坚定的陈瑞，再看看被围在中间、眼圈发红却紧咬牙关的阿山。
“哼，行啊你们，‘差生’还抱上团了？”
王磊嗤笑一声，一把打掉乐天手里的可乐瓶。
塑料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褐色的液体汩汩流出。
“我们走！”
他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悻悻地瞪了他们一眼，带着那几个跟班扬长而去。
闹剧终于收场。
夕阳的余晖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乐天弯腰捡起空可乐瓶，无奈地耸耸肩：“得，白买了。”
陈瑞走到阿山面前，把那个被撕坏的成绩单捡起来，递还给他，什么也没说。
阿山接过成绩单，看着上面刺眼的分数和那道裂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陈瑞和乐天。
陈瑞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刚才他站出来的那一刻，阿山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支撑。
乐天依旧是笑嘻嘻的，可他那份在尴尬中努力维持气氛的笨拙，此刻也显得格外真实。
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流，在他冰冷的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原来，在这条看似孤独的“差生”之路上，他并不是完全一个人在挣扎。
“谢……谢谢。”
阿山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陈瑞点了点头。
乐天则是大手一挥，揽住阿山的肩膀：“谢啥！
走，我请客，咱们再去买一瓶！
今天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阿山被他揽着，踉跄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回头看了看那栋沉默的旧图书馆，又看了看身边这两个因为一场意外而站在了一起的朋友（或许，暂时还只能算是同学？
）。
倒数第七名的耻辱还在，回家的压力也还在。
但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夕阳把三个少年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向小卖部，也走向一个谁也无法预知的，关于逆袭的开始。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终于还是发下来了。
阿山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桌边缘一块翘起的木皮。
那木皮粗糙，带着毛刺，刮得他指腹微微生疼。
他能感觉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每一个名字念出，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教室里这片寂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那是优等生们暗自较劲的涟漪，也是像他这样的学生，把头埋得更深的信号。
“张涛，班级第五，年级六十八。”
“李晓明，班级第三，年级西十一。”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阿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定在最后那一堆里。
那是被称为“吊车尾”的区域，是每次发成绩单时，空气都格外凝固的角落。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扫了扫西周。
斜前方的陈瑞，坐得笔首，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对讲台上正在宣读的“审判”充耳不闻。
阿山知道，陈瑞的物理这次肯定又是接近满分，但语文和英语……估计加起来都够呛能及格。
典型的“偏科战神”，在总成绩的排行榜上，他和自己一样，是难兄难弟。
右边隔了两个座位的鑫鑫，正埋头在课本的空白处飞快地画着什么。
铅笔划过纸张，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肩膀会因为画出一个满意的线条而轻轻耸动一下。
成绩？
那似乎是他最不关心的事情。
靠窗的乐天，倒是抬着头，脸上挂着那副阿山熟悉的、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笑容。
但阿山看得出来，那笑容有点僵硬，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标准得不太自然。
乐天的手放在桌下，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是那种努力想让所有人都开心，却往往把自己搞得很累的人。
还有昕儿，那个总是安安静静，说话声音像小猫一样的女生，此刻正把半张脸埋在校服领子里，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妹儿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趴在桌上会周公。
小英呢，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像是在收集什么情报。
阿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看，这就是我们，“差生”阵营里的众生相。
各有各的狼狈，各有各的逃避方式。
“阿山。”
李老师的声音点到了他的名字。
阿山一个激灵，抬起头，正好对上李老师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太多责备，更多的是一种……疲惫，或者说，是习惯性的失望。
“班级第西十八，年级第五百七十名。”
李老师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下次努力。”
阿山站起来，快步走到讲台前，几乎是抢一样从老师手里抽走了自己的成绩单。
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似千斤。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各种各样的目光，同情的，嘲笑的，漠然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背上。
他死死盯着成绩单上那几个鲜红的数字，数学62，语文71，英语59……物理甚至只有48。
一片惨淡的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回到座位的过程，像走过一条漫长的荆棘路。
坐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倒数第七名。
这个名次像一记闷棍，敲得他头晕眼花。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那种无力和羞耻感，还是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出门时，妈妈欲言又止的眼神，和那句“好好考，别紧张”。
他当时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
现在，他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期待（或者说，早己不抱期待）的目光？
放学铃声响起，像一声赦令。
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考得好的三五成群，讨论着周末去哪里放松，商量着假期旅游的计划，他们的笑声清脆而响亮，像阳光下跳跃的玻璃珠。
而阿山他们这片区域，则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沉默迅速地蔓延。
陈瑞“啪”地一声合上那本物理竞赛书，塞进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背影决绝，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鑫鑫慢吞吞地收拾着画笔和课本，他的成绩单被随意地塞在画册里，估计回家又要迎来一场风暴。
乐天凑了过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阿山，走啊，一起去小卖部买瓶冰可乐？
这天儿太热了。”
阿山知道乐天是想安慰自己，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任何善意的关怀。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了，你先走吧，我收拾东西。”
乐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阿山低垂的脑袋和紧抿的嘴唇，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那明天见”，也离开了。
阿山磨蹭到最后，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背上书包，慢腾腾地往外挪。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射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他不想回家。
至少，不想这么早回去面对父母。
他鬼使神差地绕到了教学楼后面，那栋几乎被废弃的旧图书馆。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墙皮有些剥落，窗户也蒙着厚厚的灰尘，显得破败而安静。
他找了个背阴的台阶坐下，把脸埋进膝盖里。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没有老师的训导，没有同学的比较，没有父母担忧或责备的目光。
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和自己心里那片荒芜的回响。
“我真的……就不行吗？”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小声地问。
他也曾熬夜背过单词，也曾一遍遍演算过数学题，可那些公式和符号，就像跟他有仇一样，无论如何也进不了他的脑子。
那种努力了却看不到丝毫起色的感觉，比干脆不努力更让人绝望。
“哟，这不是咱们班的‘高材生’吗？
怎么，考得太好，躲这儿偷着乐呢？”
一个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阿山猛地抬起头，看见隔壁班几个平时就游手好闲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他。
为首的那个，叫王磊，是学校里有名的小混混。
阿山的心往下一沉，知道麻烦来了。
他不想惹事，站起身想走。
“别走啊，”王磊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伸手就去扯他捏在手里的成绩单，“让哥几个看看，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值得一个人躲在这儿用功？”
阿山死死攥着成绩单，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关你什么事？”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不关我事？”
王磊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关心同学嘛！
拿来吧你！”
他用力一拽，成绩单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那几个男生哄笑起来，围了上来。
阿山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屈辱和愤怒像野火一样烧遍全身。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你们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点犹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山和那几个混混同时转过头。
是陈瑞。
他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遗落在教室的计算器。
他站在几步开外，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王磊一群人，虽然身形瘦削，但站得笔首。
“哟呵，又来一个‘学霸’？”
王磊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嚣张，“怎么，想英雄救美啊？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陈瑞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面对挑衅：“把成绩单还给他，然后离开这里。”
他的平静似乎激怒了王磊。
“我要是不还呢？”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加入了进来，带着点夸张的喘息：“哎呀我去，找你们半天了！
阿山，陈瑞，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是乐天。
他手里还真提着两瓶冰可乐，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他看到眼前的阵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立刻堆起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圆滑的笑容。
“磊哥？
这么巧啊？”
乐天走上前，很自然地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可乐，“天儿热，喝瓶水消消火？
都是同学，有啥话好好说嘛。”
王磊被这接二连三的打断搞得有点懵，他看着乐天递过来的可乐，又看看面无表情但眼神坚定的陈瑞，再看看被围在中间、眼圈发红却紧咬牙关的阿山。
“哼，行啊你们，‘差生’还抱上团了？”
王磊嗤笑一声，一把打掉乐天手里的可乐瓶。
塑料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褐色的液体汩汩流出。
“我们走！”
他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悻悻地瞪了他们一眼，带着那几个跟班扬长而去。
闹剧终于收场。
夕阳的余晖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乐天弯腰捡起空可乐瓶，无奈地耸耸肩：“得，白买了。”
陈瑞走到阿山面前，把那个被撕坏的成绩单捡起来，递还给他，什么也没说。
阿山接过成绩单，看着上面刺眼的分数和那道裂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陈瑞和乐天。
陈瑞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刚才他站出来的那一刻，阿山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支撑。
乐天依旧是笑嘻嘻的，可他那份在尴尬中努力维持气氛的笨拙，此刻也显得格外真实。
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暖流，在他冰冷的心底悄悄蔓延开来。
原来，在这条看似孤独的“差生”之路上，他并不是完全一个人在挣扎。
“谢……谢谢。”
阿山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陈瑞点了点头。
乐天则是大手一挥，揽住阿山的肩膀：“谢啥！
走，我请客，咱们再去买一瓶！
今天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阿山被他揽着，踉跄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回头看了看那栋沉默的旧图书馆，又看了看身边这两个因为一场意外而站在了一起的朋友（或许，暂时还只能算是同学？
）。
倒数第七名的耻辱还在，回家的压力也还在。
但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夕阳把三个少年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向小卖部，也走向一个谁也无法预知的，关于逆袭的开始。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