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板要努力成为贵妃

岳老板要努力成为贵妃

作者: 陆十九

言情小说连载

《岳老板要努力成为贵妃》男女主角阿雪阿是小说写手陆十九所精彩内容:我是冷宫干杂活的小宫今天来了一个疯女颠来倒去地说自己是皇贵我不只劝她想开她却一把握住我的你想不想当贵妃?我一面觉得她可一面随口应好那我教教你怎么俘获皇上的教你怎么跟她们后我真的成了贵册封当我柔声吩咐宫把她烧了1今天的日头很当班的侍卫送饭来的时扔进来一个杜姑来新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他们扔在了青石地砖一动不动...

2025-05-24 10:37:41
我是冷宫干杂活的小宫女。

今天来了一个疯女人,颠来倒去地说自己是皇贵妃。

我不信,只劝她想开些,她却一把握住我的手。

你想不想当贵妃?

我一面觉得她可笑,一面随口应道,好啊。

那我教你。

教你怎么俘获皇上的心,教你怎么跟她们斗。

后来,我真的成了贵妃。

册封当日,我柔声吩咐宫人,把她烧了吧。

1

今天的日头很好,当班的侍卫送饭来的时候,扔进来一个人。

杜姑姑,来新人喽。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他们扔在了青石地砖上,一动不动。

我赶紧去探了探气息,是活的。

陈姓侍卫舔舔嘴唇,笑嘻嘻的,放心,没死呢,兄弟们知道轻重。

我瞪他,你们是越发放肆了。

他递过来热乎乎的面饼和一碗炖肉,放心,她全家判了谋逆罪,不死也都流放了,翻不了身的。

见我迟迟不动,他又肉痛地递过一锭银子,大约也是从这女子身上搜出来的,劳驾姑姑。

我这才接过,得了,下次少造孽罢。

我管收人,管烧埋,管后事,这钱我拿得不亏心。

我拿粗油布往地上人的身上一盖,将人一扛,直接背到了西面的厢房里。

房里什么都没有,只一张光秃秃的床。

我将她放在床上便出去了。

等我端着水盆再回来,床榻上却空无一人。

我吓得后退,这才发现她正死死扒在窗户上,想要往外爬。

我赶紧将她拉下来,她已经十分孱弱,四肢无力,只仍旧发着抖,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

我不理她,只自顾自地拿着布蘸着温水给她擦洗身子。

冷宫外我管不了,但是进来的女人,我都尽量让她们干干净净地离开。

女人在我的动作下渐渐安静下来,我拿了一件粗棉袍子给她套上,她睁着一双极美的眼睛,恍惚地看着我,来人,赏——

我微微一笑,多谢娘娘。

她安静下来,甚至露出一抹笑。

所有被送来这儿的女人,听见这句话都会安静。

因为她们之前也确实当过娘娘。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们被皇帝厌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从此一辈子也到头了。

娘娘这个词,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啊。

我不太理解。

我只是个冷宫里的小宫女,但是起码我还活着。

我也是这冷宫里唯一不疯的人。

2

阿雪等我收拾完才回来,笑着对我吐吐舌头,你都干完活啦?

我知道她是故意挑这个时间出门躲懒,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她一起把面饼和炖肉分着吃了。

剩下的一点汤汁,我拿去给了上月被送进来的周庶人。

她大约也就这两天的光景了,我进去的时候,她只有眼珠子还有点活气。

她来的时候被打了五十个板子,还剩下一口气,但是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皇帝贬到冷宫后,便再也没有好起来。

我用干馒头沾了点汤汁,在她唇边蹭了蹭。

盐和香料的味道让她动了一动。

周庶人尝了咸味儿,大约是没什么遗憾了,半夜就去了。

第二日,我收拾她的尸身,用平板车将她推去了烧埋处。

阿雪笑嘻嘻,阿宁,你一个人干惯了这事儿的,我就不去了。

我点点头。

银子没分她,她自然不愿意帮我干活。

等我回来,太监已经送过饭了,阿雪给我留了两个干馒头,我就着井水囫囵吞下,这才想起昨日那个疯女人。

我将馒头渣子泡了水,一点点喂她。

她已经醒了,不仅是眼睛美,五官也精致漂亮。

只是说话颠来倒去,有时候声调甜蜜,有时候恨得咬牙切齿,本宫为何不能当皇后要是没有本宫爹爹的支持——

皇上与本宫的情分,是你一个贱婢能挑拨的吗

你虽然是皇后,本宫只是皇贵妃,可你贱婢出身,休想本宫向你行礼

她对着虚无的空气,悲切地啼哭起来。

阿雪努努嘴,皇贵妃娘娘不是病逝了吗?

我哭笑不得,你真信她的话啊?哪个进来的不是说自己跟皇帝一往情深,之前还有人说自己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我们这种低等宫人是见不到主子们的,每日都是埋头干活。

那些贵人们的事情,其实离我们也很远。

阿雪讪讪地,自顾自又溜出去了。

我收拾了盘碗,四处擦洗归置,等我忙得差不多了,才发现那疯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哭了。

我探头进去,她目光恍惚地看着我,什么时辰了?阿尧他还在春景堂等我。

阿尧,是皇帝的名字么?

我哄她,他走了,明儿再去吧。

她固执地摇头,他不敢不等我的。

我想了想,等你睡着了就能看见他了。

真的?

嗯。

她又哭起来,她只不过死了一个孩子罢了,一个贱货,怎能与本宫相比?

她手指一抓,在我手上挠了道印子。

算了,我何苦跟一个疯女人计较。

3

我习惯了一个人干活,就算是疯子我也好好地照顾,给她擦洗喂饭。

阿雪之前就劝我,何苦费那心。

我点头应下,好。

但还是自顾自地干。

这宫里其实很无聊,我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疯女人习惯了我的照顾,对我也越来越熟悉。

今日她好像清醒了一些,给她擦洗喂饭的时候也一直看着我,待我要出去的时候,她拉住我。

本宫想着爹爹的话,宫里是该有人帮衬。

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我向皇上荐你当个贵人,如何?

我敷衍地拍拍她,奴婢不配,娘娘荐别人罢。

她却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袖,她们、她们都没有你好,你对本宫的真心,本宫知道。

我哭笑不得,随口应付,奴婢什么都不会,帮不了娘娘。

她希冀地看着我,本宫教你教你怎么俘获皇上的心,教你怎么跟她们斗。

我还有很多活等着,随口应下,好。

走出门,却没料到阿雪正在外头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碗水进了疯女人的房。

我正诧异她转了性,她可从来不做这样的事,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出摔碗的声音。

阿雪尴尬地走出来,她要你。

我奇怪,你进去做什么?

阿雪踌躇半晌,我去打听了一番——

她低声,她、她指不定真的是皇贵妃。

我反问,那又如何?她都已经在这冷宫里了,难不成真能荐你当个娘娘?

阿雪恨铁不成钢地跺脚,你没听她说,要教咱们怎么俘获皇上的心吗她盛宠这么多年,一定有些什么法子的这破地方,你还真打算待一辈子吗

我跟她签的都是死契入宫,没有活着出宫那日。

阿雪咬牙,你就当帮帮我,我们一起去求她好不好?如果我真有当主子的命,一定提携你出了这个鬼地方。

我叹气,好。

4

人各有志,我一向能帮就帮。

我陪着阿雪在疯女人面前磕头,她恭恭敬敬地: 求娘娘教导,奴婢愿为娘娘出力。

疯女人怔怔地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拍手大笑,好呀好呀

阿尧哥哥他,最喜欢看我跳舞了。

她赤足在日光里翩翩起舞,犹如盛开的桃花在伸展自己的枝芽。

那一瞬间,她一点都不疯。

这只舞,还是他替我编排的。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位闲散王爷——

阿雪看得目眩神迷,求娘娘指教

她咯咯轻笑,好啊,我教你。

我去给她们拿了粗布来垫脚,然后去浇一边的菜地。

从此,阿雪每日都在跟她学习跳舞,她还曾半真半假地问过我,阿宁,你真的不学啊?

我笑笑,你将来记得要提携我就好。

她便喜滋滋地笑,我这样努力学跳舞,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我一半觉得她们是一定不会成功的,一半又觉得她们能找点事情打发时光也好。

她就算以前真的是皇贵妃,真的盛宠十几年,但是如今却还不是落入冷宫的下场。

阿雪纠正我,娘娘是被家里牵连了,我无牵无挂,说不好听,我爹指不定早死哪了。何况我所求也不多,当个贵人就满足了。

她咬牙掏出了压箱底攒的银钱,又问我借了一些,买了一卷浅湖蓝的丝绢,因为娘娘说,皇上最喜欢湖蓝。

五月十五那日,皇帝会登高望月,那是他们二人初遇的日子。

阿雪是进不了御花园的,但是皇帝在高处,能看见冷宫旁的月容台。

在那上头跳舞,也能吸引皇帝的注意。

阿雪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涂了胭脂水粉,指甲还染了凤仙花汁,出发前,她握了握我的手。

等我回来接你。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她已经轻快地转身溜走了。

她准备的期间,疯女人一直很安静,我照例给她喂饭,然后擦了擦脸。

她这是去获宠的,你真的不嫉妒?她问。

我给她放下袖子,人各有志。

疯女人笑起来,她的声音低哑,她那样的贱货,我见多了。

5

我一愣,什么?

她笑声暗哑,本宫抬举谁,不抬举谁,轮得到一个贱人置喙?

我心里顿时产生不妙的感觉,可你还是教她跳舞了啊。

她放声大笑,是啊那舞,是皇帝最痛恨本宫跳的舞,那个时候他何等低贱,要靠给本宫编舞求得本宫欢心,求本宫嫁给他哼,湖蓝色,湖蓝色不是他喜欢的,是本宫喜欢的

我背后冷汗涔涔,胆战心惊,你这样会害死阿雪的

我转身就往外跑,疯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来不及的。

来得及。

我想要往外跑,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杜姑姑,别去了,那儿场景不好看。

我嘴唇发麻,是、是阿雪吗?

他怜悯地看着我,今日本来陛下心情就不好。

我擦了一把眼泪,要打几个板子?

他摇摇头,打死了才知道要打几个呢。杜姑姑,赶紧回去吧,免得惹祸上身。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去,呆呆地坐在院子里。

那块她们跳舞用的粗布还铺在地上。

我看着看着,眼泪就模糊了我的视线。

本宫教你,绝不会像她那样的下场。疯女人的声音在我身后细细地响起。

今日其实是他娘死的日子,他心情当然不好。

我转头愤怒地盯着她,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人

她声音抖抖索索地笑,想在本宫身上捞好处的人,都不得好死

我擦了把脸,捡起粗布,不声不响地往回走。

她一把拦住我,你去哪里?

我硬邦邦地甩开她的手,我要去打扫屋子,烧水煮粥。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只是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她每日醒来,就自顾自地唱歌,跳舞,自己絮絮叨叨地说话。

说她的从前,说她的家人。

院子里只有我和她,于是我不可避免地听到她的声音,那个贱人最后竟然成了皇后,也是,她之前给我洗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个贱货。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叹气,不要再骂了。

她拨开眼前的头发,你又肯跟本宫说话了?

我抿了抿嘴,你骂了也无用,这里只有我。

她只当没听见,她以前是本宫的表妹,本宫讨厌德妃,讨厌庆妃,可是本宫最恨的还是她。

德妃是个蠢货,庆妃是个傻子。不,本宫最傻,本宫以前以为那个贱人是好人。

6

皇后突然召我前去。

带我走的侍女厉声嘱咐我,一会儿皇后娘娘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逾矩,否则我也会被牵连,听懂了吗?

我喏喏地点头,奴婢明白。

我有点慌。

我从来没进入过一个真正的殿宇,皇后的殿阁里温暖如春,香气扑鼻,侍女们安静而肃容,一丝大气也不敢出。

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你是在冷宫伺候的?可见过皇贵妃?一个慵懒动听的声音问我。

我磕头,奴婢愚钝,没见过什么黄贵妃、张贵妃,那儿只有疯子和傻子。

哦?她轻笑,新去的那个疯了?

我呜咽一声,她天天在院子里跳舞,奴婢气她踩坏了院子里的菜,就饿了她几天。

皇后轻轻笑了起来。

是么。

我退下后,皇后的贴身嬷嬷追问我,她真的疯了?

我点头,她笑笑,走吧,我也去瞧瞧。

我心里有些慌,其实疯女人现在已经不那么疯了,可是今天她必须要疯。

越疯越好。

我慌乱到甚至在冷宫门口摔了一跤,发出好大一声,嬷嬷,对不住,奴婢——

我讷讷道,奴婢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饿得受不住。

远远地,疯女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嬷嬷没理我,自己慢慢走过去。

疯女人正在胡乱跳舞,一面对着窗户,声音嘶哑地叫骂,贱人还不给本宫下跪

嬷嬷看了一会,看样子倒真是疯得厉害。

她吩咐我,你倒也不必对她太好,没有饭,就饿着她,死了也不怪你。

我点点头,是。

嬷嬷没给赏钱,只是用帕子捂着鼻子离开了。

疯女人跳了一会舞,然后停了下来。

我看着她,她低声咒骂,多心的贱人。

我喝着白水不做声,她轻轻地问,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恨我害了那个奴婢吗?

我没说话。

我入宫快十年了,待过内务府,安乐堂,甚至在侍膳处当了三个月的差,差一点就能去皇帝身边侍奉茶果。

可惜我负责的果盘那一天突然少了一枚金桔。

于是另一位宫女便顶替了我的位置。

她运道很好,听说后来皇帝将她赐给了一位侍卫成婚,婚后丈夫得力,她也成了一品夫人。

我也算走运,没挨板子,但是从此好差事再也与我无缘,兜兜转转地来了冷宫。

这么多年,我大概只是太寂寞了。

我觉得她也是一样。

7

下了几场雨后,天气愈发凉了。

我收拾出冬日的棉絮,正在外头摊开晒,内务府的人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阿宁,收拾东西,准备出宫了

我愣住,什么?

庄太监跟我以前打过交道,算半个熟人,原本是轮不到你的,但是皇后娘娘心善,点了几个死契宫女归乡,你运道好,圈了你的名这天要下红雨喽月初,别忘了日子,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这是个好消息,我本该开心的。

但我只是茫然。

出宫后又要去哪呢?

所谓的家人早就成为模糊的影子,无力而不可依靠。

这些年我虽然攒了一些银子,可也不够在宫外生活。

我想着这些事,照顾疯女人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给她擦脸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的额头滚烫。

你怎么了?

她没说话,双颊烧得绯红,本宫、本宫热得很。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和手心,我给你拿来的被子呢?

她没说话。

我想起皇后娘娘殿阁里的温度。

娇宠长大的贵人哪经得起冷宫里的秋夜。

我把自己的被子也拿了过来给她盖。

冷宫是没有御医的,幸好我在安乐堂侍奉过,便用院子里种下的药材熬了汤药喂她。

她安静地喝完,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整理要带出宫的物件。

这么多年,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疯女人的病却重了起来。

先是发热,随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咳。

这种情况下,我找不到机会告诉她我马上要离开了。

她病得很重,直到我出宫那日还没有好转。

宫门下钥是未时初,我最迟未时就要走。

疯女人已经烧得陷入昏迷。

我只照顾她到未时。

我告诉自己。

那个时候我就走。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8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你不走么?

我没说话。

我好像只是忘了走,又好像想了很多。

——辛夷。

过了一会,她又开口。

我叫谢辛夷。

我把水喂到她唇边。

我说,我姓杜,叫我阿宁就行。

你留下来,就走不了了。她喃喃道。

我没告诉她的是,皇后知道我没出宫,刚刚吩咐内务府派人来给我换了一个差事。

我给她把院子收拾好,柴也劈好,换了一些干粮放在她屋里,又搬了一罐白水来。

晒干的药材我给她分好了类。

我告诉她怎么烧水,怎么煮饭食,怎么晒被子。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说。

内务府的太监来带我,叉着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拿包袱,我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她突然连滚带爬地冲出来,嘴里不住地骂,劈头盖脸地伸手扇我巴掌。

贱货敢背叛本宫来人拉去慎刑司

我伸手去挡,却发现她的巴掌落在我身上并不痛。

手心里却被塞入了一块坚硬冰冷的东西。

她被人拉开的时候还在呜咽着骂我,然后被关在了门后。

来接我的太监啧啧称奇,从前干这样差事,你现在也算熬出头了。

别看牲兽房这名字不好听,跟畜生打交道,可比跟人轻松多了。

他嘿嘿一笑,别怕,你来了,咱们就是自家人。

牲兽房专管照顾宫内的动物,里头的人还负责喂鸡。

张管事笑嘻嘻,鸡得上数,但生的蛋都是咱自个儿的。

我小心地打听之后谁去冷宫顶替我的差事。

你管呢。他满不在乎,看到我的脸色,又问,怎么了?

我低头,照顾里头的人久了,一时还有点担心。

他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得,你也是个重感情的,明儿我给你打听着。

我感激地道谢,按着他的指点也养了几只小母鸡。

冷宫似乎再没派过其他宫人,只一个老太监每日送饭。

谢辛夷塞在我手上的是一块小小的玉璜。

大约是她身上唯一的东西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这是我入宫十年来收到的最昂贵的东西。

我不敢回去看她,只能每日托付老太监把鸡蛋带去给谢辛夷。

9

张管事不曾问过我,但是心里似乎很明白。

他偷偷告诉我,冷宫那人发配到边塞的弟弟打了场大胜仗,似乎是要回京来了。

虽然是翻不了案,但是要是那个时候她不死,指不定又能翻过身,可惜啊。

我没做声。

就算她弟弟回来,也见不到谢辛夷。

她已经死了,宫廷里再没有她这个人。

他看我,厩房问我借几个人去照顾马,就派你去了。

看我点头,他咂咂嘴,去烤芦丁鸡吃了。

最近我们也养了芦丁鸡,很能生蛋,只是小。

我在厩房帮忙,入宫的达官贵人的马都由我们照料。

我给马儿们换了草,又查看一下马蹄。

其中一匹马的毛又黑又亮,显见被主人照顾得十分精心,一定是哪位将军的马。

战士的马和贵族的马是不一样的。

我拍拍它,它便亲热地凑过来打了个响鼻。

它想问你要点吃的。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赶紧弯腰行礼,奴婢僭越了。

对方走到我面前,他的靴子风尘仆仆,穿着铠甲,不是京里常入宫的贵人。

他伸手想要将我扶起来,这样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猛地后退一步,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眼睛应该也是很美的。

只是如今他只剩一只了。

吓到你了吗?他问。

我摇摇头,将军为国尽忠,奴婢敬佩不已。

他走过去拍拍马,声音很低,是你照顾的我姐姐?

我浑身一抖,喏喏答道,奴婢如今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没说话,我鼓起勇气,娘娘给我了一块玉璜。

我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将脖子上挂着的玉璜拉出来。

他的脸色放松下来,也扯开自己的领口,拽出一枚与之相对的玉。

她一定很信任你。

我摇摇头,惭愧道,奴婢没做什么。

谢将军将一只满满的荷包塞进我怀里,麻烦你多照顾她。

我收下了。

也不知道他今天送了多少个荷包。

他轻声,谢承霜。我叫谢承霜。

杜宁。我说完,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出马厩,却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谢小将军。

他正看着我,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我脱口而出,你们笑起来很像。

谢承霜的耳朵红了。

10

那一荷包银子,我分了一半给张总管。

他对我照顾颇多,本就该孝敬。

宫里的规矩,我是懂的。

剩下的钱我买通了老太监,换了一次替他送饭的机会。

时隔三月,我又一次推开冷宫的门。

里头果然凌乱不堪,却又比我想象的要好。

我赶紧过去看谢辛夷,她正在歪歪斜斜地打水。

我帮她收拾了院子,教她分辨杂草和可以吃的植物。

煮来吃可以治疗风寒。我说,讶异小厨房里竟然还算井井有条,可见她是在打理的。

她声音很轻,不想死,就什么都会了。

她的头发蓬乱,衣服也很破旧。

我要疯,这样他们才会放心。

以前都觉得本宫最坏,其实本宫要的不过是情分二字。所谓的情分,就把本宫牢牢困住了。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哈哈——哈哈——

我叹气,不是的。

我给她洗头,当皇贵妃的时候,你也有过快乐的时光吧?你入宫,也有盛宠十几年,怎么会半点开心都没有呢?你这一生,不全是苦啊。

她愣了。

然后眼泪滚滚而下。

我梳顺她的头发,劝她,想开些罢,人在哪儿不都是活。

我告诉她,谢承霜回来了,只是眼睛有一只不太好。

她哭得更凶了。

我说他给我银子要我照顾你,以后你还缺什么,让老太监告诉我。

我说我拿了他很多钱。

我说我养了芦丁鸡,蛋小但是很多,下次给你送来。

我很少说这么多话,因为从来也无人听我说话。

但是谢辛夷现在是个疯子,我跟她说话就不用顾忌。

没人信疯子的话。

我说了很久,等我要走的时候,谢辛夷问,那你呢?

我风光过,狠毒过,也算没白活一次,那你呢?你一直都只是个小宫女。

我收拾起食盒,宫里也有很多好人的。

我遇到了阿雪,遇到了你。

我还活着。

谢辛夷说,你真傻,像我那个弟弟。

11

谢承霜时常入宫请安,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多了。

我时常替他照顾那匹黑风,它如今已经认得我了,十分爱撒娇。

谢承霜每次都会跟我说上几句话,问问谢辛夷的事情,偶尔还会说起塞外的风光。

在他的描述中,那里很美,我想,他不是在那失去眼睛的吗?

怎么还能看见美呢?

但他说得很动听,让我也很想去看。

我顿了顿,不过,奴婢一辈子只能在这里了。

谢承霜没再说话。

听说他是在眼睛被射穿的情况下,顶着剧痛斩下对方首领的头颅。

这场战役让他从普通兵甲升格成了百夫长。

然后是千夫长、游击将军——

底下人无不啧啧称奇。

谢辛夷告诉我,谢承霜从前因为生得白净漂亮,有个诨号叫玉面菩萨。

你替我多看顾他一些。

再见到谢承霜的时候,他除了给我一荷包钱,还有一块粗糙的小晶石。

行军的时候捡到的。

他说,不值钱,只是它是塞外的泥土里长大的,你摸摸它,也算摸到塞外的土地。

我抬眼看他。

他肌肤粗糙黝黑,一只眼睛泛着不正常的蓝白,唯一好的单眼有点古怪,但是仍然看得出他五官与谢辛夷相似的轮廓。

只是不像玉面菩萨。

谢谢。我说,声音有点哽咽,但还是露出一个笑。

谢承霜摸摸鼻子,你笑起来也有些像我姐姐。

我有点慌张,但是心里又有些欢喜。

我明天就跟着大军启程了。

我嗯了一声,虽然有些惆怅,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保重。

去打水的时候,我第一次认真打量井里照出来的脸。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奴才不是都差不多么。

但是谢承霜那样说,我就突然希望自己能更漂亮一些。

12

我最后一天呆在厩房,自告奋勇值了晚班。

这段日子蒙受大家庇佑,今晚值班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吧。

我恭顺地说。

厩房只剩我一个人,所以等皇帝喝多了要看马,派太监来叫人的时候,便只有我自己前去。

驯马奴,怎么是个宫女啊?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微醺,他年纪并不大,但是声音十分疲倦。

我轻声哄劝着马,将它牵到了皇帝面前。

奴婢阿宁,是厩房的宫女。

皇上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玩味,驯马女?去溜一圈给朕看。

我撩起浅粉色的裙子,翻身上马。

他微笑看向我,我镇定地拍拍小马,它与我关系很好,十分温顺。

我们沿着马场跑了一圈,然后我跪在皇帝面前。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起身吧。

我胆怯地抬头看他。

他风度翩翩,权力让他看起来格外英俊。

你说你叫阿宁?

我温柔顺从地点头,安宁的宁。

当晚,皇帝召幸了我。

厩房人人都说我运气好。

其实我只是按照谢辛夷的话去做。

我向众人拜倒,绝不会忘了各位的照拂。

昨日真正是谢辛夷与皇帝初见的日子,我又穿了一身皇帝喜欢的浅粉色裙子。

他怎么会不中意一个神似谢辛夷,却又更为柔顺的女子呢。

辛夷花紫红灿烂,在枝头上等人仰望,颜色同样的杜鹃却低头就能看见,更怡人得多。

因为我原本的身份太低,皇帝只封了我宁美人。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我又穿了一身湖蓝。

皇后看向我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原来是你啊。她不经意地拨弄琉璃珠,对了,谢庶人还好吗?

皇帝皱了皱眉,谢庶人?

皇后轻轻一笑,是啊,宁美人从前可是在冷宫里伺候过谢庶人的呢。

皇帝没再说话,但是脸色却冷硬起来。

我退出殿内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匆匆跑过来。

宁美人,今儿晚上不用等了,皇上改召德妃娘娘了。他脸上流露出几分同情。

我点点头,温顺道,多谢公公告知。

13

皇帝是个薄情的人。

但是对于刚入宠的女子,他总会有三天热度。

除了我。

第一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召见过我。

皇后对我的态度很温和,但是我看得到她眼里讥讽。

皇帝不见我,我便有时间去冷宫见谢辛夷。

她是我家一个远房表妹,她冷哼,从前就喜欢在我面前卑躬屈膝地讨好我。

给我洗脚,给我梳妆,日日熬汤煮粥奉上,就连我跟皇上见面的时候,她也会在场侍奉。

后来我才知道,她心机何等深沉,明明恨我恨得要死,脸上却笑出花了,其实不过是伺机而动罢了。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拨弄杂草。

谁知道后来,她比我更早有孕,皇上就让她做了皇后。

我煮了薄荷水,天气渐热,消消火气也是好的。

谢辛夷却仍旧自顾自地说话,不过,我也报复回来了。

我打断她,我知道,你说过了。

谢辛夷微微一笑。

再见皇后的时候,我穿着一件湖蓝洒金的裙子,虽然仍然恭顺地弯腰,但她脸上还是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厌恶。

因为我这个角度最像谢辛夷。

皇后慢慢放下茶杯,近日肩膀沉重,宁美人,你过来伺候本宫吧。

我低头,是。

揉完肩膀,然后替她篦发。

宁美人是奴婢出身,果然会伺候人。皇后不轻不重地说,听说你在冷宫伺候谢庶人的时候还亲自替她擦身,正好,你也替本宫洗洗脚吧。

我没动。

皇后的声音冷酷起来,怎么,能伺候谢辛夷那个贱人,就不能伺候本宫?

我赶紧低下头去,臣妾不敢。

我捧着水盆来回替她试水温,一会热了,一会冷了。

跑了十几趟后,皇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谢,得了,你就先——

皇后这是在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凉凉地响起,皇后猛地一抖,踢翻的水盆泼了我一身。

我赶紧跪下,皇后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和恼怒,偷懒的下贱东西皇上进来怎么也不通传

皇帝没理会她,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阴晴不定,宁美人,你说?

我胆怯地看看皇后,是奴婢自愿伺候娘娘洗脚的。

皇帝沉默了一会,突然淡淡一笑。

奴婢?

我赶紧改口,臣妾、臣妾是——

皇帝冷冷地: 还想做奴婢,就滚回厩房去。

我赶紧跪下,求陛下饶命。娘娘已经责罚过臣妾了,臣妾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可侍奉皇上的心是与众位娘娘一样的。

我轻轻抽泣起来,湖蓝色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曲线玲珑,楚楚可怜。

依稀会让他想起谁,又不像谁。

过了一会儿,皇帝笑了。

出身低微么——

他心情又好起来,你是朕的女人,谁敢说你出身低微?

我欢欣地含泪带笑,是,是。

陛下皇后急忙开口,是宁美人冲撞了臣妾——

她都这样了,皇后还没罚够吗?皇帝不轻不重地敲打,皇后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就少见些人吧。

我跟在皇帝身边退下,无视皇后恼恨得发青的脸色。

谢辛夷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你说的对,那些风光的日子确实是很快活的。人不能只是活着,那和虫豸有什么两样,高低要去争一把,斗一次,那才不枉我来过这人世间。

杜宁,我问你。

——你想不想当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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