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哥哥出生后，被他们活活掐死。
直到我和我姐姐的出生，才让他们脸上展露笑颜:
太好了，是女儿，是女儿哈哈哈……
从小到大，我和姐姐受尽宠爱。
但姐姐及笄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娘亲和爹爹亲手把姐姐送到了一个年逾花甲的富商床上。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姐姐像货物一样，被爹爹和娘亲辗转送到各色男人床上。
一向腼腆温柔的姐姐，变得妩媚风尘。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姐姐的身子坏了。
临死前，她死死攥着我的手:
妹妹，你一定要像我一样，不要怕，不要逃避，这是好事，知道吗?
这句话对我来说宛如诅咒。
及笄那天，我惴惴不安。
当夜，父亲拿着一根粗麻绳，步步逼近:
乖囡囡，轮到你了……
1
姐姐及笄那天，爹娘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们的女儿长大了，真好啊。
姐姐笑得端庄得体，任由爹娘给她穿衣戴簪。
礼成后，姐姐捧着隔壁书生哥哥特意为她送来的礼物。
一枚小小的桃花簪子，不算贵重，胜在精美可爱。
姐姐羞得脸都红了:
这呆子……
男子在女子及笄这日送簪子，就表示爱慕之意。
我盯着姐姐红红的脸:
太好啦，看来不过多久，我就要有姐夫了
姐姐嗔了我一眼，没有反驳。
我捧着脸，幻想着以后姐姐的婚后生活。
夫妻恩爱，生一对可爱的儿女，甜甜地叫我姑姑。
我和姐姐躺在床上，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这时，爹爹和娘亲忽然拿了一捆粗麻绳，不由分说绑住了姐姐的手脚。
姐姐神色惶然:
爹爹，娘亲，你们要干什么?
她细嫩的手腕都被磨出了红痕，可一向疼她的爹娘竟丝毫没有注意到。
我扑上去:
快放开姐姐吧，她都受伤了。
爹爹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
这点儿小伤都受不了，晚上还怎么熬过去呢?
娘亲一把推开我:
滚开，不要坏我们的好事。
我哭着追在他们身后，姐姐亦不停挣扎，哭着让爹娘放下她。
姐姐声嘶力竭的哭声没有让爹娘心软，他们强硬的把姐姐送上了一顶小轿。
我眼睁睁看着小轿消失在夜色中:
你们要把姐姐送去哪里?
娘亲摸摸我的头，眼里全是喜悦:
去一个好地方。
乖乖，你别怕，姐姐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我们进去等她吧。
我害怕极了，不敢回去单独面对爹娘，固执地守在门边。
爹爹轻叹了一声，让下人好好陪着我。
深夜，姐姐被轿子送回来了。
隔着帘子，我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我着急地掀开轿帘，姐姐的惨状让我如遭雷击。
她双腿之间不断涌出鲜血，身上青青紫紫，平日里娇美清秀的脸，也肿胀不堪。
胸膛只有细微的起伏，似乎马上就要咽气。
我哭着求爹爹请大夫为姐姐医治。
一向温和爱笑的娘亲，一耳光甩在我脸上:
闭嘴，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是你姐姐不争气。
父亲也对着轿夫赔笑:
王员外可还满意?
2
我呆呆地流着泪，不明白爹娘为什么好像一夕之间就变了一个人。
爹爹是镇子上的教书先生，娘亲是医女。
两人极为恪守礼节，平日里总是教导我们女子要自尊自爱。
我根本就不能把眼前的两个人，和平时的爹娘联系在一起。
王员外挺满意的，只是想必小姐是雏，还是有些放不开。
不过这倒也不碍事，员外吩咐了，等她身子好了之后，再送到府上来。
王员外，年逾花甲，府中妻妾无数，作恶多端，百姓们恨之入骨。
这样的畜生，竟然玷污了我的姐姐。
我咬着牙推了轿夫一把:
滚再敢来我就杀了你们
爹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和贵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你姐姐能得王员外欢心，是她的福气，你少在这里发疯。
我捂着脸瘫倒在地。
巷子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邻里。
看到姐姐的惨状，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疯了?平时把两个女儿当宝贝捧在手心里，现在居然狠心把姐姐送到王员外的床上。
我就说他们一家人不是好人，哪有正常人把儿子掐死都要生女儿的?
他们肯定就是想要靠着女儿敛财。
真是造孽哟。
娘亲沉着一张脸:
闭上你们的臭嘴小心我告诉王员外，让你们享受牢狱之灾。
众人皆是闭上了嘴。
人群散去后，我陪着姐姐回到房间。
她流着泪:
不要理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看着她绝望悲戚的神色，我含着泪点点头。
可刚走到正厅，就见爹娘急急往姐姐的院子里走。
我害怕他们再次伤害姐姐，着急跟上。
推开房门，却只看到姐姐的脚悬在空中。
她上吊自杀了。
娘亲哭着抱住姐姐的腿，爹爹剪断白绫。
姐姐没死成，捂着脖子，憎恶地看着他们:
与其被人如此糟蹋，还不如叫我死了干净。
爹爹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沉重:
你也不要急着寻死，若是真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去祠堂看看吧。
姐姐被人搀扶去了祠堂，我害怕姐姐想不开，也要跟着。
却被下人拦住。
娘亲深深注视着我:
你不要去，时候未到。
娘亲的语气让我觉得浑身发凉。
我焦急不安的在姐姐的房间里等待着，怕她出现什么意外。
可爹娘却气定神闲:
别害怕，你姐姐会想通的。
曾经，我最爱黏着爹娘。
可他们今日这番做法伤透了我的心，我一句话也不想和他们多说。
爹娘也只是无奈地叹一口气，没有责怪我。
天将亮时，姐姐从祠堂回来了。
她双眼明亮，步伐轻快，好像昨天晚上的伤已经不治而愈。
姐姐跪在父母面前:
爹娘的苦心女儿已经知晓了，从今往后，女儿愿意听从爹娘一切安排。
娘亲温柔地扶起她:
你懂就好，莫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恐引来灾祸。
姐姐重重点头。
我站在远处，只觉得心底发凉:
姐姐，你……你怎么……
她是不是被祠堂里的什么东西给蛊惑了?
姐姐含笑看着我:
小鹤，你放心，姐姐没事。
姐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养伤。
第二日，就传来了王员外急症暴毙的消息。
3
我心中慌乱，急急忙忙去找姐姐。
可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
他造了这么多孽，也该偿还了。
姐姐正对着镜子，慢慢描画着自己的细眉。
她还心情颇好地往眉心画了一朵桃花，越发衬得她娇媚动人。
姐姐从前不爱胭脂水粉，总觉得敷上去，脸会不舒服。
可现在，她的动作熟练无比，好像已经做过了千百万次。
做完这一切后，她换上轻薄的衣裙，婷婷袅袅的出门。
爹娘在后门等着她，巷子中，停着一顶小轿。
我扯住她的衣袖:
姐姐，你……你莫不是还要去陪别的男子?
姐姐点点头:
对啊，快松手吧，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疯了吗?明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
是不是爹娘又强迫你了?
姐姐温柔地拨开我的手:
都是我自愿的，爹娘没有逼我。
说完，她提着衣裙，坐上了轿子。
我恶狠狠地瞪着爹娘:
你们做了什么?
他们满脸无辜。
娘亲像小时候那般捏了捏我的脸:
乖囡囡，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也听到小玉说了，是她自愿的。
我猛然挥开她的手，跑到姐姐房里，想要找他们逼迫姐姐的证据。
我的姐姐，绝对不是自甘堕落、人尽可夫的女人
可什么也没有，姐姐的房间里很干净。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忽然看到了隔壁书生哥哥送给姐姐的桃花簪。
或许，或许他能够救我姐姐。
我拿着簪子去找了书生，他答应和我姐姐好好谈一谈。
深夜，我和书生一起等在小巷中。
姐姐鬓发散乱的从小轿上下来，红润的脸色在看到书生的那一刻变得煞白。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书生去远处说话。
我满心期待着书生能够让我姐姐变回到以前。
可姐姐只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书生就紧紧牵住了姐姐的手:
那你一定要好好陪着那些男人，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书生走后，姐姐抬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的事情，以后你少管，要是再敢擅作主张，别怪我不顾及姐妹之情。
姐姐比我大两岁，可她从小就和我亲近。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我喜欢，她都可以让给我。
眼前的姐姐，简直像是披着皮的陌生人。
我流着泪，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见我被打，心疼地将我搂在怀里。
好了，姐姐是为你好，不要哭了。
小鹤，以后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知道吗?否则你会害死我们一家人的。
爹爹的手臂铁爪一般禁锢着我。
月色下，他像一条巨大黏腻的蛇，阴冷至极。
我害怕地吞咽，点了点头。
他们这才满意地笑了:
乖女儿，乖女儿……
我木愣愣的回到房间，从天黑坐到天亮。
一连三日，姐姐每日天黑，就会坐上小轿，直到深夜才回来。
4
渐渐地，姐姐的肚子大了起来。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停止每夜去见那些男人。
爹娘眼神狂热地摸着她的肚子。
曾经温馨和谐的家，现在就像是魔窟。
爹娘用姐姐带回来的钱，给我买衣服首饰。
我统统扔到火里烧了。
这些东西让我觉得恶心。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姐姐进了祠堂才开始的。
我下定决心要去祠堂里寻找真相。
但我没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计划，也小心翼翼地躲藏。
可还是被爹娘给抓住了。
他们将我抓到正厅，阴沉着一张脸:
你想要干什么?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生活:
姐姐进了祠堂就变了一个人，我就要去看看，祠堂里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爹爹怒极，猛然将手中的茶盏掷向我。
我被砸中了额头，鲜血不断往外流，染红了我的视线。
娘亲心疼地擦去我额角的鲜血，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如坠深渊。
来人，把小姐拖到后院去，打断她的腿。
我拼命挣扎，却依旧敌不过下人的力气。
被按在长凳上，下人高高举起棍子，重重落下，我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的腿彻底断了之后，爹娘像是失忆一般，整日对我嘘寒问暖，好像叫下人打断我腿的不是他们。
姐姐也经常来看我。
给我带我喜欢吃的点心。
可我对他们只有憎恨，根本不想与他们说任何话。
见我逐渐消沉，爹娘也放松了警惕，撤去了守在我门边的人。
我在深夜，缓慢艰难地在地上爬行。
疯了，这家里的所有人都疯了。
继续留在这里，我迟早也会疯的。
我从狗洞里爬了出去，找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夫替我治疗断腿。
因为治疗不及时，我的腿就算好了，也会有明显的跛行。
我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家里，在山上的破庙里住了下来。
两年内，镇子里很多男人离奇死亡。
死法都和王员外一模一样。
人心惶惶，官差整日里查案，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我心中惊疑不定，直觉这件事情与爹娘和姐姐脱不开关系。
这时，我却忽然听闻了姐姐将死的消息。
脑子登时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往家里走。
爹娘像是早就知道我要回来，带着我往姐姐的房间走。
姐姐躺在床榻上，看见我，眼中冒出亮光:
小鹤，你回来了?
快过来……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你说。
她脸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
我软着腿，艰难地走到姐姐面前:
怎么……怎么会这样?
姐姐死死攥着我的手:
妹妹，你一定要像我一样，不要怕，不要逃避，这是好事，知道吗?
我察觉不对，猛然松开她的手，想要跑。
却已经来不及了。
爹娘粗暴地将我捆住:
乖囡囡，轮到你了……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我及笄的日子。
看到我被绑后，姐姐像是完成了最后的愿望，含笑闭上了双眼。
爹娘没有给姐姐举办葬礼，只草草的将姐姐裹在破席子里，扔到了乱葬岗。
与此同时，隔壁家的书生哥哥迎娶美娇娘。
我和当年的姐姐一样，被送上了小轿。
一夜折磨之后，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爹娘亲自把我扶进房间，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我恨你们……
我不想过和姐姐一样的生活，狠心咬着自己的舌头，想要自尽。
爹爹死死箍住我的下颌。
娘笑了一声:
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那就去祠堂看看吧。
我根本不想去，因为姐姐就是去了祠堂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但下人紧紧搀着我，把我带进了祠堂。
跪在蒲团上的那一刻，我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