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

我与谢景琰自幼就有婚约。

可谢家落败后，我父亲不顾旧日情谊，单方面撕毁了婚书。

谢景琰为求父亲收回成命，在我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那一跪，跪断了他所有尊严。

也跪断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情分。

多年后，他以太傅之尊重返京城，权倾朝野。

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差人抬着聘礼，再度上门求娶我。

人人都说他是念旧情。

只有我清楚，他娶我不过是想将曾受到的屈辱一一奉还。

后来，他更是让一个青楼女子踩在我头上。

我终于断最后一点念想，转身消失在他的世界。

可那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怎么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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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震耳欲聋的喜炮声阵阵传来。

我独自坐在冷清的偏院，心中一片苍凉。

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

迎亲的排场竟比我这位正牌夫人出嫁时还要盛大。

我强压下心头的刺痛，一步步走向人声鼎沸的正堂。

一眼便看见身着喜服的夫君谢景琰。

他正垂眸望着身侧盖着红盖头的新妾。

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袖中的手悄然收紧，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时，一阵风吹来，轻轻掀起了盖头的一角。

露出柳如芸明艳倾城的半张侧脸。

“好美！”

“这便是谢太傅新纳的妾室？果然名不虚传！”

满堂宾客顿时惊叹连连。

我的心猛地一抽。

是啊，柳如芸生得媚骨天成。

反观自己。

嫁入谢府后受尽蹉跎，日渐消瘦憔悴。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怜。

“陆婉清，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偏院去！”

谢景琰发现了我，脸上的温柔顷刻消散。

他转向我身旁的丫鬟，厉声斥责，“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夫人染了风寒，还敢让她出来受凉？若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玉梅吓得扑通跪地，连连磕头。

我咬紧牙关，心中冷笑。

他哪里是担心我的身体，分明是怕我扰了他迎新的好事。

还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可我不敢反驳。

只因上次我顶了一句嘴，便被他下令打了五十大板。

那钻心的疼痛，我至今记忆犹新。

此时，满堂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嘲讽。

更有看好戏的。

而柳如芸却在这时柔声道，“姐姐，从今往后，我便与姐姐一同伺候大人，还望姐姐莫要嫌弃我出身低微才好。”

自然嫌弃！

我在心中嘶喊，面上却强作平静。

若此时失态，反倒落人笑柄。

我深吸一口气，才从齿间挤出两个字，“不会。”

柳如芸眼中极快掠过一丝失望。

我勾勾嘴角，一步步走向她。

谢景琰立刻挡在她身前，将她紧紧护住。

目光警惕地盯着我，“陆婉清，你要做什么？”

他护着柳如芸的姿态让我心口微缩。

压抑着满腔苦涩，我平静地望向柳如芸，缓缓开口，“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不知今日，姐姐有没有荣幸喝你一杯敬茶？”

妾室向正室敬茶，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果然，谢景琰张口欲言，却找不出理由反驳。

我忍不住自嘲。

从前的自己，怎么会为这样的他心动？

柳如芸表情勉强地朝我敬茶，“姐……姐姐，请用茶。”

她仗着谢景琰的宠爱，向来不屑于我。

此刻却不得不低头。

这一声“姐姐”，想必叫的她憋屈至极。

而我听在耳中，却莫名觉得痛快。

我微微颔首，正欲伸手。

不料柳如芸手腕忽地一歪！

茶盏摔碎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我满手。

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如芸却眼圈泛红的开口，“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怎么能推我呢？”

四周一片哗然。

谢景琰更是黑了脸，张嘴就要训斥我。

我心头一凛，“我没有……”

玉梅见我手臂通红，气的出声，“柳姨娘，您别再演戏了！”

“明明是您自己打翻茶盏，反倒想污蔑我家夫人！”

柳如芸不甘示弱，“我没有！是她方才故意推我，你休要血口喷人！”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这时，一声暴喝陡然响起，“够了！都给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