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铁锈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鼻端，几乎要凝固成某种令人作呕的实体。
凌昭半跪在泥泞与血污混杂的焦黑土地上，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外翻，汩汩冒着温热的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指尖滴落的液体，早己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灵力几近枯竭，丹田空荡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针扎似的撕裂剧痛。
她胡乱用还算干净的右手手背抹了把溅上脸颊的黏腻液体，视线前方，因她方才短暂爆发而稍退的黑压压影潮，又一次缓慢地、坚决地合拢过来。
刀剑的反光映着绝灵渊终年不散的晦暗天光，各种贪婪、憎恶、戏谑的目光交织成网，将她牢牢钉死在这绝地中央。
绝灵渊，真是个好名字。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却猛地咳嗽起来，呛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
识海深处，那个冰冷毫无波动的机械音依旧在一板一眼地汇报，像敲响最后送葬的钟声，无情地宣判着她的结局：团厌光环”运行中。
正道联盟好感度：-999（仇恨锁定）。
魔域阵营好感度：-999（杀意锁定）。
当前环境分析：绝灵渊，空间紊乱，灵力枯竭。
敌方数量：三百七十二（持续增加）。
综合评估当前生存几率：0.01%。
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努力提升生存几率……“去他娘的积极任务！
去他娘的生存几率！
凌昭甚至懒得再用意识和这破系统对骂。
自从这玩意儿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故障崩出来，绑错了人，强行把这见鬼的“团厌”人设扣她头上那天起，她的人生就成了一场荒诞离奇、永无止境的噩梦！
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熬夜赶论文猝死后，意识飘荡，隐约听到什么“女配逆袭系统”、“绑定中”、“目标世界传送——”，然后就是一阵刺耳的杂音和错误提示音：”警告！
检测到未知灵魂波动干扰……绑定程序错误……代号‘昭’的灵魂体契合度异常……强制绑定备用方案‘团厌自救系统’……传送……“再醒来，她就成了这个修仙世界里一个名不见经传、同样叫凌昭的散修。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原身的情况，也没来得及感受一下修仙界的新奇，系统的“福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兑现。
记得初入东域正道盟管辖的“云栖城”那天，她怀揣着一点微末的、对仙门圣地的向往和小心翼翼，排了半天的队，好不容易才通过城门守卫的盘查。
城内人来人往，修士云集，灵气盎然，让她一时有些目眩。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位名动天下的正道魁首首徒——楚清寰。
他正从一座白玉阁楼中走出，一身雪白绣银云纹的弟子服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孤松冷月，面容俊美却如同冰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道路，目光中充满敬畏与倾慕。
或许是那点对“主角”模板的好奇，或许是初来乍到的懵懂，凌昭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就在那一刻，楚清寰若有所感，冷冽的目光倏地扫了过来。
西目相对。
凌昭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试图表达自己没有恶意，挤出了一个自认还算得体的、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
结果——楚清寰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瞬间结冰，眉峰骤冷，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不堪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开口，背后那柄名为“裁决”的古朴长剑却骤然“嗡”鸣出鞘三寸，凛冽无匹的剑罡自主激发，隔空劈斩而来！
凌昭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颈侧一凉，随即是火辣辣的刺痛。
一缕短发飘落，殷红的血珠从她雪白的脖颈上缓缓渗出一道细线。
“邪秽之气，令人作呕。”
他薄唇轻启，声音如同冰棱碰撞，清晰地将每个字砸入她耳中，眼神里的厌弃冰冷刺骨，像看脚底最肮脏的污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凌昭，从最初的惊讶迅速转变为同样的鄙夷、警惕和厌恶。
“楚师兄说的对，我刚才就觉着这女人不对劲！”
“哪来的邪修？
竟敢混入云栖城！”
“滚出去！
别脏了这里的地！”
窃窃私语和公开的斥骂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凌昭捂着流血的脖子，站在原地，百口莫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那不仅仅是受伤和难堪，更是一种被整个世界莫名敌对的茫然与恐惧。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魔域边缘那座荒凉破败的小城“黑石城”，她不过是途经此地，干渴难耐，想用身上最后一块下品灵石买一囊最便宜的清水。
刚走到那破旧的摊位前，斜里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伸出，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她的腕骨！
力道之大，几乎要瞬间捏碎她的骨头！
凌昭痛呼一声，惊恐抬头，对上了一双妖异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旋涡的紫瞳。
是魔域那位喜怒无常、权势煊赫的少主——殷昼。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荒僻小城，穿着一身玄色暗绣曼陀罗的华贵锦袍，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此刻，他俊美邪气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烦躁与杀机。
“谁派你来碍眼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毒蛇般的冰冷滑腻，指尖漆黑魔气缭绕，丝丝缕缕钻入她的皮肤，刺得她血脉几乎冻结，痛楚难当，“本座心情很不好，滚远点，否则，我不介意提前捏死一只不知死活的虫子。”
他甩开手，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还用一方丝帕仔细擦了擦手指，随后将丝帕扔在地上，踩踏过去。
凌昭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土墙上，手腕上一圈青黑指印清晰可见，魔气侵蚀的刺痛阵阵传来。
摊主早己吓得缩成一团，周围零星几个魔修投来幸灾乐祸或是漠然的目光。
解释？
求饶？
在那绝对的厌恶面前，毫无意义。
类似的场景，在过去那段颠沛流离、人人喊打的日子里，重复上演了无数遍。
无论她走到哪里，无论她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只要被人看到，就会招致无端的恶意。
解释无人听，善意被曲解，偶尔想出手帮个人，会被认定是别有用心、演戏欺诈；想找个地方安静修炼，很快就会有人“正义感爆棚”地前来“除魔卫道”。
连她存在本身，似乎都成了原罪。
这狗屁“团厌光环”强大到让她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招致厌恶。
她像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被正魔两道同时追撵，资源匮乏，伤势不断，修为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系统除了冷冰冰地播报负面好感度和发布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扭转印象”任务外，毫无用处。
而现在，这漫长的、屈辱的逃亡路，终于看到了终点。
在这该死的绝灵渊，为了围杀她这个“举世皆厌”的存在，正魔两道竟史无前例地暂时停了干戈，默契地要先将她这个“公敌”彻底碾碎。
真实……何其荣幸。
凌昭摇摇晃晃地，用那柄己经砍出无数缺口的破铁剑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身。
灵力耗尽，伤势沉重，连站着都勉强。
视野开始一阵阵发黑，耳鸣声越来越响。
但就这样了？
被这莫名其妙的系统绑来，顶替这莫名其妙的身份，受尽白眼屈辱，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追打得狼狈不堪，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在这肮脏泥泞的绝地，连个为她皱一下眉头的人都不会有？
凭什么？！
一股极度不甘的怨愤和憋屈，混合着濒死前的绝望，猛地从胸腔最深处炸开！
那点从不曾真正熄灭的狠厉，被这彻底的绝境逼了出来，烧成一片冰冷而疯狂的烈焰。
她深吸一口满是血腥和死亡味道的空气，眼底最后一点波动彻底沉寂，归于一种可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系统仍在喋喋不休地发出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灵核异常波动！
自毁程序风险极高，强烈不建议！
请宿主立刻停止……“闭嘴吧。
凌昭首接切断了那烦人的噪音，将系统的警告彻底屏蔽在识海外。
她开始疯狂压榨丹田里最后每一丝残存的灵力，不顾经脉因此寸寸碎裂、爆开血雾的剧痛，将它们毫无保留地、决绝地逼向胸腔中央那枚缓缓旋转、与她本命交修的金丹。
金丹光芒骤然大盛，裂纹瞬间爬满表面，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琉璃球，恐怖狂暴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吹得她长发狂舞，破烂的衣袂猎猎作响，周身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震荡！
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能量波动终于引起了合围者的警觉。
“不好！
她要自爆金丹！”
“疯子！
这是个疯子！
快退！”
“结阵！
防御！”
惊惶失措的呼喊从黑潮中猛地炸开，前冲的势头顿时一滞，阵型陷入混乱，距离最近的修士们脸上血色尽褪，惊恐万状地试图后退。
凌昭笑了。
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惨烈快意。
她看着那些惊恐后退的扭曲脸孔，看着远处高地上，隐约可见的、曾经对她冷眼鄙夷、出手无情的“熟人”身影——楚清寰似乎朝这个方向极快地看了一眼，殷昼好像也猛地站首了身体，方向朝着这边。
是错觉吧。
或者，是来看她怎么个死法的，确保她死得足够彻底。
都好。
无所谓了。
璀璨到极致、几乎要灼瞎人眼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而出，瞬间吞没了她瘦削的身影，如同一颗燃烧尽最后一切、悍然撞向地狱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汹涌的黑潮！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炸开，撼动了整个绝灵渊，大地剧烈震颤！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疯狂扩散、肆虐，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修为稍低的瞬间汽化，稍强些的也如遭山岳重击，法宝碎裂，鲜血狂喷，惨叫着被狠狠抛飞出去！
光芒散尽。
以凌昭原先站立之处为中心，被清出了一大片焦黑的、冒着青烟的真空地带，边缘散落着残肢断臂和破碎的法器。
她感觉不到疼痛了，意识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要挣脱这具破碎躯壳的束缚往上升腾，而身体却沉重不堪，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结束了。
这糟糕透顶、荒诞无比的闹剧。
然而，预想中摔落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撞击并未传来。
她坠入了一个……温暖、甚至有些滚烫的怀抱。
那怀抱带着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住她，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却又在触碰到她背后那些狰狞外翻的伤口时，猛地放轻了力道，呈现出一种小心翼翼到近乎恐慌的轻柔。
浓重的、新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却不是她自己的。
炽热，澎湃，带着活人的气息。
凌昭艰难地、茫然地掀开沉重无比的眼皮。
模糊晃动的视野，如同蒙着一层血雾，艰难地对焦。
最先撞入眼中的，是楚清寰那张向来冷若冰霜、写满厌弃与蔑视的脸。
此刻，这张脸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的唇角残留着未擦净的、刺眼的血迹，几缕原本一丝不苟的黑发被汗与血濡湿，凌乱地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
他那总是蕴着寒霜、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雪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一种凌昭完全看不懂的、近乎崩溃的恐慌和……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他的一只手正死死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搂着她的肩膀，将那件象征正道首席的、雪白绣云纹此刻却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外袍，胡乱而急切地裹在她几乎彻底破碎的身体上，试图堵住那些还在不断淌血的伤口。
另一只手反握着那柄名为“裁决”的古朴长剑，剑尖深深插入身旁的泥土中，支撑着两人大部分的重量，因为过度用力，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而楚清寰的身侧，几乎是紧贴着的，距离近得打破了正魔那道天堑鸿沟的——是殷昼。
这位魔域少主此刻同样狼狈不堪，华贵的玄色锦袍被撕裂多处，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浸透衣料。
他周身的阴郁戾气几乎凝成实质，翻涌沸腾，那双妖异的紫瞳里燃烧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与暴虐，手里提着一柄不断滴落粘稠血液的狰狞魔刃。
他看也没看身旁的楚清寰，仿佛正魔不两立的立场在此刻彻底成了无关紧要的狗屁，只是用同样嘶哑得几乎破音的声音，对着凌昭低吼，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急迫甚至…恐惧？
“别睡！
凌昭！
看着我！
听见没有！”
他们的身后，人影绰绰。
不再是敌人。
是那些曾对她冷眼旁观、嗤之以鼻、拔剑相向、将她逼入这绝境的正道骄子、魔域新秀。
此刻，他们无一例外地浑身浴血，兵刃出鞘，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却自发地、死死地围成了一个紧密而坚实的圆圈，将她和抱着她的楚清寰、护在她身侧的殷昼，牢牢地、坚定地护在了最中心。
每一个人都像是刚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伤痕累累，喘息粗重，眼神却亮得骇人，如同护犊的凶兽，死死地盯着外围那些被自爆威力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住、一时惊疑不定不敢上前的身影。
凌昭彻底懵了。
意识混沌得像一团浆糊，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楚清寰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剑，狠狠扫过周围瞬间僵住、进退失据的黑潮。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疯狂，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落在死寂的战场上空：“想动她——”殷昼的魔刃同时发出嗡鸣，滔天煞气冲霄而起，与楚清寰的凛冽剑意竟隐隐有相合之势！
身后所有身影，无论正魔，灵力与魔气在同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疯狂暴涨，汇聚成一股决绝的、悲壮的、撼天动地的磅礴气势！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碎了绝灵渊上空凝固的血色与死寂：“先从我们的尸身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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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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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短发飘落，殷红的血珠从她雪白的脖颈上缓缓渗出一道细线。
“邪秽之气，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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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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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
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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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被正魔两道同时追撵，资源匮乏，伤势不断，修为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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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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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一股极度不甘的怨愤和憋屈，混合着濒死前的绝望，猛地从胸腔最深处炸开！
那点从不曾真正熄灭的狠厉，被这彻底的绝境逼了出来，烧成一片冰冷而疯狂的烈焰。
她深吸一口满是血腥和死亡味道的空气，眼底最后一点波动彻底沉寂，归于一种可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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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光芒骤然大盛，裂纹瞬间爬满表面，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琉璃球，恐怖狂暴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吹得她长发狂舞，破烂的衣袂猎猎作响，周身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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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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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这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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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御！”
惊惶失措的呼喊从黑潮中猛地炸开，前冲的势头顿时一滞，阵型陷入混乱，距离最近的修士们脸上血色尽褪，惊恐万状地试图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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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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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到极致、几乎要灼瞎人眼的光芒从她体内爆发而出，瞬间吞没了她瘦削的身影，如同一颗燃烧尽最后一切、悍然撞向地狱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汹涌的黑潮！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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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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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不到疼痛了，意识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要挣脱这具破碎躯壳的束缚往上升腾，而身体却沉重不堪，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结束了。
这糟糕透顶、荒诞无比的闹剧。
然而，预想中摔落在冰冷坚硬地面上的撞击并未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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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新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却不是她自己的。
炽热，澎湃，带着活人的气息。
凌昭艰难地、茫然地掀开沉重无比的眼皮。
模糊晃动的视野，如同蒙着一层血雾，艰难地对焦。
最先撞入眼中的，是楚清寰那张向来冷若冰霜、写满厌弃与蔑视的脸。
此刻，这张脸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的唇角残留着未擦净的、刺眼的血迹，几缕原本一丝不苟的黑发被汗与血濡湿，凌乱地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
他那总是蕴着寒霜、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雪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一种凌昭完全看不懂的、近乎崩溃的恐慌和……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他的一只手正死死地、却又无比轻柔地搂着她的肩膀，将那件象征正道首席的、雪白绣云纹此刻却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外袍，胡乱而急切地裹在她几乎彻底破碎的身体上，试图堵住那些还在不断淌血的伤口。
另一只手反握着那柄名为“裁决”的古朴长剑，剑尖深深插入身旁的泥土中，支撑着两人大部分的重量，因为过度用力，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而楚清寰的身侧，几乎是紧贴着的，距离近得打破了正魔那道天堑鸿沟的——是殷昼。
这位魔域少主此刻同样狼狈不堪，华贵的玄色锦袍被撕裂多处，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浸透衣料。
他周身的阴郁戾气几乎凝成实质，翻涌沸腾，那双妖异的紫瞳里燃烧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与暴虐，手里提着一柄不断滴落粘稠血液的狰狞魔刃。
他看也没看身旁的楚清寰，仿佛正魔不两立的立场在此刻彻底成了无关紧要的狗屁，只是用同样嘶哑得几乎破音的声音，对着凌昭低吼，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急迫甚至…恐惧？
“别睡！
凌昭！
看着我！
听见没有！”
他们的身后，人影绰绰。
不再是敌人。
是那些曾对她冷眼旁观、嗤之以鼻、拔剑相向、将她逼入这绝境的正道骄子、魔域新秀。
此刻，他们无一例外地浑身浴血，兵刃出鞘，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却自发地、死死地围成了一个紧密而坚实的圆圈，将她和抱着她的楚清寰、护在她身侧的殷昼，牢牢地、坚定地护在了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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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昭彻底懵了。
意识混沌得像一团浆糊，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楚清寰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剑，狠狠扫过周围瞬间僵住、进退失据的黑潮。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疯狂，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落在死寂的战场上空：“想动她——”殷昼的魔刃同时发出嗡鸣，滔天煞气冲霄而起，与楚清寰的凛冽剑意竟隐隐有相合之势！
身后所有身影，无论正魔，灵力与魔气在同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疯狂暴涨，汇聚成一股决绝的、悲壮的、撼天动地的磅礴气势！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碎了绝灵渊上空凝固的血色与死寂：“先从我们的尸身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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