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脚步没接话，只顺着护士的力道走进病房。
病房里摆着两张铁架床，靠窗的那张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上面有个叠成豆腐块的被子，还有个中年人躺在上面，看着报纸。
另一张床空着，床头摆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
护士把他按在空床上，丢来一套病号服：“赶紧换，十分钟后出来吃药。”
说完 “哐当” 带上门，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
吕晓刚拿起病号服，靠窗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
他三十多岁，敞着蓝白病号服，肚子上有一道疤，手里正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反复摩挲着版面。
“新来的？”
男人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犯了啥病？”
“我没病！”
“哦，正常，这才是精神病人该有的回答.......”吕晓一边换衣服，一边偷偷观察男人，他的动作很稳，眼神也不涣散，不像是严重的重症患者，只是嘴里叨叨不停。
“我叫刘达，当兵的时候，媳妇跟着隔壁老王跑了，我精神崩溃住了进来，现在快康复了，其实主要是想开了。”
刘达面容和蔼，像一个牧师，话语如同暖阳温暖人的心房。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惋惜。
“你怎么和那无良医生说的？
看你年纪轻轻，应该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不用非得考什么名牌大学，咋活不是活呢。”
刘达对着面若冰霜的吕晓说。
“也别想不开，你这一辈子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会得到很多，也会丢弃很多...我说我要成仙了”男人 “嗤” 了一声，把报纸扔到床头柜上：“这儿一半人都想成仙，还有人说自己是皇帝呢。”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病房，“刚才喊你仙长的老头，以前是个语文老师，教古诗教疯了，天天盼着仙门来接他。”
吕晓心里一动，故意问：“那这儿有没有一个姓张病人？
看着五十多岁，脸上有道疤。”
男人揉了揉眉角，想了会儿才张嘴：“你说张老三？”
“没错！
就是他！！”
他往门口瞥了眼，声音压低了些，“他在 107 病房，天天下午三点去接水，说是开水房的水能治他的‘看见鬼’的病。”
男人话锋一转。
“不过你少惹他，他进来前杀过人。”
吕晓指尖顿了顿，闷闷地应了声 “知道了”，心里把时间和地点记牢，眼里冒着杀气。
他换好病号服，把换下来的校服叠好，藏在床底，磨尖的铁勺还在口袋里，贴着腰侧，有点凉。
这时，走廊里传来护工的喊声：“109 的，出来吃药了！”
男人站起来，拍了拍吕晓的肩膀：“赶紧去，别跟护工对着干，不然会被绑在约束床上。”
吕晓跟着男人走出病房，走廊里己经站了几个病人，都低着头，等着护工发药。
他看见 107 病房的门开着，一个穿灰衣服的背影正往开水房走。
吕晓的目光在那背影上停了两秒，又很快移开，被架着往前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死死攥着拳头。
......半个钟头后，王青车停在海边别墅区门口。
保安栏抬起来时，王青特意把车窗降下，晃了晃手里攥着的别墅钥匙。
“看到了吗？
业主！
快点放行！。”
保安瞥了眼他车身上的泥点，没多问，抬了栏杆。
车子沿着海边公路开，两旁的别墅一栋比一栋气派，李凤英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张得像个大喇叭。
首到王青把车停在一栋白色别墅前，这就是吕晓父母留下的房子，院子里种着两株玉兰树，虽逢冬季花凋零，但却透着一股子恩仇必报的傲气。
王青跳下车，钥匙插进门锁时手都在抖，“咔嗒” 一声，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海风裹着咸腥味涌进来，吹得客厅里的纱帘飘起。
李凤英跟在后面，一进门就 “哇” 地一声。
她迈着小碎步，扑到落地窗跟前，窗外大海，蓝得晃眼，远处的渔船像个小黑点，比她在菜市场看的臭水沟强了十万八千里。
“你看这地板！
是大理石吧？”
王青蹲下来，用手指蹭了蹭那光可鉴人的地面，宛如一只灰色蛤蟆品尝天鹅肉。
又站起来踹了踹旁边的真皮沙发，“这沙发，得值好几万！
咱们家那破布沙发，坐上去硌得慌。”
他说着，一屁股坐上去，沙发陷下去一个坑，他舒服地叹了口气，伸手摸向茶几上的青瓷花瓶。
上次来的时候，吕晓妈妈说这是老物件，他连碰都不敢碰，现在却敢用手指敲着瓶身，听那清脆的声响。
李凤英没理他，径首往衣帽间走。
推开柜门，里面挂着吕晓妈妈的连衣裙，都是丝绸和羊绒的，标签上的英文她看不懂，却知道肯定贵。
她拿起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往身上比了比，镜子里的自己裹着廉价棉袄，衬得大衣更显华贵。
“这衣服，我穿正好。”
她嘀咕着，把大衣塞进随身带的布袋里，又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得她眼睛疼，她赶紧抓了两条塞进领口，贴着肉藏好，嘴角笑得合不拢。
王青走到书房，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吕晓爸爸的房产证和银行卡。
他拿起房产证，手指在 “权利人” 那栏摩挲着。
“等法院判了，这名字就得改成我的，还有那五千万，先转三千万到我卡上，剩下的给儿子存着出国留学，嘿嘿嘿。”
他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派克金钢笔，装模作样地写起古诗来。
“嗯…写点啥好呢？”
“哎！”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极了钱进账的声响。
“老王！
快来看！”
李凤英的声音从卧室传来，王青跑过去，看见她正掀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沓现金，还有金条。
“我的天！
这么多钱！”
李凤英抓起金条，掂量着重量，脸上的肉都在抖，“咱们儿子结婚的钱，买房的钱，都有了！
哈哈哈哈！”
王青走过去，把金条揣进怀里，又把现金塞进挎包，李凤英则抚摸着钻石项链，两人眼冒绿光，如同两只饿了很久的野兽。
之前在医院的假哭和 “心疼外甥”，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凤英走到穿衣镜前，拿出藏在领口的钻石项链戴上，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吕晓那没好命的居然精神病了，还想着成仙，这些东西，都归该是咱们了。”
“哎呦，我咋这么美，要不是年轻时候交通不好，我非得嫁到北上广深。”
王青坐在卧室的大床上，弹簧床软得让他不想起来，他掏出手机，想给中介打个电话，问问这房子能卖多少钱。
手指刚碰到屏幕，就听见门口传来 “砰” 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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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把他按在空床上，丢来一套病号服：“赶紧换，十分钟后出来吃药。”
说完 “哐当” 带上门，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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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十多岁，敞着蓝白病号服，肚子上有一道疤，手里正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反复摩挲着版面。
“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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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正常，这才是精神病人该有的回答.......”吕晓一边换衣服，一边偷偷观察男人，他的动作很稳，眼神也不涣散，不像是严重的重症患者，只是嘴里叨叨不停。
“我叫刘达，当兵的时候，媳妇跟着隔壁老王跑了，我精神崩溃住了进来，现在快康复了，其实主要是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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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和那无良医生说的？
看你年纪轻轻，应该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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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别想不开，你这一辈子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会得到很多，也会丢弃很多...我说我要成仙了”男人 “嗤” 了一声，把报纸扔到床头柜上：“这儿一半人都想成仙，还有人说自己是皇帝呢。”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病房，“刚才喊你仙长的老头，以前是个语文老师，教古诗教疯了，天天盼着仙门来接他。”
吕晓心里一动，故意问：“那这儿有没有一个姓张病人？
看着五十多岁，脸上有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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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就是他！！”
他往门口瞥了眼，声音压低了些，“他在 107 病房，天天下午三点去接水，说是开水房的水能治他的‘看见鬼’的病。”
男人话锋一转。
“不过你少惹他，他进来前杀过人。”
吕晓指尖顿了顿，闷闷地应了声 “知道了”，心里把时间和地点记牢，眼里冒着杀气。
他换好病号服，把换下来的校服叠好，藏在床底，磨尖的铁勺还在口袋里，贴着腰侧，有点凉。
这时，走廊里传来护工的喊声：“109 的，出来吃药了！”
男人站起来，拍了拍吕晓的肩膀：“赶紧去，别跟护工对着干，不然会被绑在约束床上。”
吕晓跟着男人走出病房，走廊里己经站了几个病人，都低着头，等着护工发药。
他看见 107 病房的门开着，一个穿灰衣服的背影正往开水房走。
吕晓的目光在那背影上停了两秒，又很快移开，被架着往前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死死攥着拳头。
......半个钟头后，王青车停在海边别墅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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