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里的辣椒籽终于炸出了第一声脆响，像谁在林烨脑子里敲了下。
他猛地把勺一抖，锅里乱七八糟地涌动着豆腐块、土豆片、排骨、白菜、青红辣椒，还有昨天阿勺猎回来的野蘑菇。
热油翻滚，香气像脱缰的马，一下撞进食堂的每个角落。
“大厨，盐再来一撮，刚才那盆里好像让胡椒抢了风头。”
王阿婆的声音隔着蒸汽炸雷一般响起。
林烨嘴角一咧，没理会阿婆话里的数落。
“阿婆您等着。
这个味儿，包您能把筷子咬弯。”
他用板凳胳膊肘擦了擦汗，舀了点汤，鼻子像雷达般一扫——咸淡正好、麻香扑鼻，就是有点怪，好闻得令人心生畏惧。
门外吵作一团，原本就不大的江河镇老食堂，今天被挤得连板凳腿都快冒烟。
老邻居、外地来的小饭桶，甚至还有刚下班穿着制服的交通协警。
每个人的眼光都盯着那口铝锅，仿佛锅里翻腾着的不只是乱炖，而是某种能解馋又解心头苦的秘药。
全锅出炉，汤底金黄透亮，每种食材都藏着自己的颜色、独有的姿态。
林烨抿着嘴，细细打量——他总觉得这锅“乱炖”，就像自己这一天的生活，乱七八糟里，偏又透着一股奇异的正经劲儿。
第一碗递到阿勺手里。
“尝尝，别被烫着了。”
阿勺咧嘴一笑，两腮鼓鼓地噙着兴奋，夹起一块锅里的蘑菇，蘸着汤汁送进嘴。
“哎呀妈！”
他蹦起来，眼泪刷地冒出来，却是冲林烨竖大拇指，“烨子你是真行！
蘑菇像炖进了春天里，排骨还透着甜劲，要不是你这舌头当雷达，谁能想到辣和蘑菇能团结成这个样儿！”
“夸我也没蘑菇分。”
林烨嘴上不饶人，耳根却飞快发烫。
阿勺一边往嘴里呼哧呼哧吹汤，一边满足地眯眼，一旁的王阿婆己带头把乱炖分碗，嘴角是难得的笑。
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难得这会儿不骂人，倒像在思忖什么。
忽然一抬眼，朝大门方向哼道：“别光顾着嘎嘎乐，烨子，你看那姑娘——眼熟不？”
林烨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墨绿色短裙，脚上踩着一双米白色运动鞋，明明气质清新却被一盒造型特别的小甜点和一只缀满奶油的法棍吓出一抹狼狈。
她一手捏着甜品，一手提着文件袋，皱着鼻子犹豫在锅边，仿佛是误入土匪窝的玻璃糖果。
“那不是……苏葡萄？”
阿勺抢先低声，像怕丢了魂。
“你认识？”
林烨眨眼——对这名字有点陌生。
“人家可是镇上新开甜品店的师傅，传说是京城大餐厅老板的女儿。”
阿勺悄声解释，“据说亲手做的甜点能让人忘记糟心事。
前两天我还特意攒钱去买，差点没抢到。”
林烨正想着调侃，苏葡萄己小心翼翼避开等餐的热心大妈，踮着脚尖来到锅边。
她一靠近，锅里滚腾的香气立马冲破她手里奶油的包围，空气里糖和咸辣互不相让地缠在一起。
“这锅……有点意思。”
苏葡萄眨着大眼，轻声开口。
林烨一时觉得，这姑娘和锅里的野蘑菇有同样的属性——天生不怕撞进喧哗。
“能尝一口吗？
我对你的蘑菇味道……有点好奇。”
她笑一笑，眉眼透着专注和倔强。
“都说了别怪，咱锅‘百菜归一’，不是啥高级货。”
林烨抬下巴，嘴角掩不住翘起，盛了一小碗递过去。
苏葡萄捏着勺，谨慎地舀了一口。
微风拂过，“咕嘟”一声，她却突然愣住，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
“唔。”
她似乎陷入沉思。
“有一丝板栗的甜，还混着蘑菇独特的木香，辣不是灌满舌头，是缠着鼻腔的那种后劲儿，最后再透出一股……家的味道。”
她忽然低头笑了，“如果甜点也能做到这样随意洒脱就好了。”
林烨咧嘴：“想学啊？
咱明天起炖素锅，省得你看肉就摇头。”
苏葡萄有些尴尬，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群外有人窃窃私语。
更多的食客涌上前围观，碗碗见底，老食堂从没这么热闹过。
王阿婆提着锅铲，混在人群中边吆喝边分汤，目光却还环在苏葡萄和林烨身上，意味深长。
这时，门外一阵窸窣。
几个穿着厚马甲、肩上扛着奇怪背包的家伙挤进厨房，正是阿勺搞来的“猎人团”。
带头那人笑得一脸憨厚：“林烨，你这锅还有吗？
真顶饿！
咱在山上两天，被你这香气馋疯了！”
阿勺连忙介绍：“都是一起摘野菜捉山兔的，这锅蘑菇还是老王拎回来的呐。”
听说蘑菇出自猎手，林烨心中一动，“野外采的？
可别乱炖里夹个毒蘑菇。”
“放心！
咱阿勺在蘑菇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顶多运气好碰上极品。”
猎人们一团和气，各自抢了一碗。
灶台前笑声连连，乱炖变成了一场临时的狂欢。
到了傍晚，人潮散去，锅底朝天，空气都染着一股满足却不知疲倦的馋劲。
桌上还剩半盒苏葡萄送来的奶油泡芙，被林烨若无其事又投喂进阿勺嘴里。
苏葡萄摸着自己的笔记本：“你这个乱炖，能不能让我带一份回去？
我要研究。”
“要带走得交学费。”
林烨快嘴一撇，递了个袋子，更像是挑战。
“行啊，明天你来我甜品店，让你看巧克力瀑布。”
苏葡萄笑容像糖衣炸裂。
王阿婆收拾铁锅时瞟了他俩一眼，不屑地啧声：“闹腾吧你们，下回招来的客人再多，我厨房怕得换大点。”
林烨故作镇定地甩了甩袖子，目光却悄悄跟随苏葡萄离开的背影。
天边霞光渐深，木窗前飘出一缕余香。
乱炖的名声悄然传开。
阿勺在后厨边打扫边搁不住嘴：“烨子，味觉这么灵，明天就不怕比试么？
听说菜市口那‘刀工鬼才’杨名扬也盯上了咱。”
林烨伸个懒腰，嘴角一斜：“怕？
反正一锅乱炖，拦得住他们的馋虫就行。
谁先来，咱就先收拾谁。”
他转身推门走出灶屋，暮色里耳边还响着锅铲敲锅的余韵。
愿每个乱炖夜晚，都能烫出一个热腾腾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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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厨，盐再来一撮，刚才那盆里好像让胡椒抢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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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邻居、外地来的小饭桶，甚至还有刚下班穿着制服的交通协警。
每个人的眼光都盯着那口铝锅，仿佛锅里翻腾着的不只是乱炖，而是某种能解馋又解心头苦的秘药。
全锅出炉，汤底金黄透亮，每种食材都藏着自己的颜色、独有的姿态。
林烨抿着嘴，细细打量——他总觉得这锅“乱炖”，就像自己这一天的生活，乱七八糟里，偏又透着一股奇异的正经劲儿。
第一碗递到阿勺手里。
“尝尝，别被烫着了。”
阿勺咧嘴一笑，两腮鼓鼓地噙着兴奋，夹起一块锅里的蘑菇，蘸着汤汁送进嘴。
“哎呀妈！”
他蹦起来，眼泪刷地冒出来，却是冲林烨竖大拇指，“烨子你是真行！
蘑菇像炖进了春天里，排骨还透着甜劲，要不是你这舌头当雷达，谁能想到辣和蘑菇能团结成这个样儿！”
“夸我也没蘑菇分。”
林烨嘴上不饶人，耳根却飞快发烫。
阿勺一边往嘴里呼哧呼哧吹汤，一边满足地眯眼，一旁的王阿婆己带头把乱炖分碗，嘴角是难得的笑。
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难得这会儿不骂人，倒像在思忖什么。
忽然一抬眼，朝大门方向哼道：“别光顾着嘎嘎乐，烨子，你看那姑娘——眼熟不？”
林烨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墨绿色短裙，脚上踩着一双米白色运动鞋，明明气质清新却被一盒造型特别的小甜点和一只缀满奶油的法棍吓出一抹狼狈。
她一手捏着甜品，一手提着文件袋，皱着鼻子犹豫在锅边，仿佛是误入土匪窝的玻璃糖果。
“那不是……苏葡萄？”
阿勺抢先低声，像怕丢了魂。
“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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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可是镇上新开甜品店的师傅，传说是京城大餐厅老板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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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正想着调侃，苏葡萄己小心翼翼避开等餐的热心大妈，踮着脚尖来到锅边。
她一靠近，锅里滚腾的香气立马冲破她手里奶油的包围，空气里糖和咸辣互不相让地缠在一起。
“这锅……有点意思。”
苏葡萄眨着大眼，轻声开口。
林烨一时觉得，这姑娘和锅里的野蘑菇有同样的属性——天生不怕撞进喧哗。
“能尝一口吗？
我对你的蘑菇味道……有点好奇。”
她笑一笑，眉眼透着专注和倔强。
“都说了别怪，咱锅‘百菜归一’，不是啥高级货。”
林烨抬下巴，嘴角掩不住翘起，盛了一小碗递过去。
苏葡萄捏着勺，谨慎地舀了一口。
微风拂过，“咕嘟”一声，她却突然愣住，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
“唔。”
她似乎陷入沉思。
“有一丝板栗的甜，还混着蘑菇独特的木香，辣不是灌满舌头，是缠着鼻腔的那种后劲儿，最后再透出一股……家的味道。”
她忽然低头笑了，“如果甜点也能做到这样随意洒脱就好了。”
林烨咧嘴：“想学啊？
咱明天起炖素锅，省得你看肉就摇头。”
苏葡萄有些尴尬，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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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们一团和气，各自抢了一碗。
灶台前笑声连连，乱炖变成了一场临时的狂欢。
到了傍晚，人潮散去，锅底朝天，空气都染着一股满足却不知疲倦的馋劲。
桌上还剩半盒苏葡萄送来的奶油泡芙，被林烨若无其事又投喂进阿勺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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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带走得交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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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霞光渐深，木窗前飘出一缕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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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勺在后厨边打扫边搁不住嘴：“烨子，味觉这么灵，明天就不怕比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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