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邪罡

血火邪罡

作者: 丰卫的宇智波泉奈

悬疑惊悚连载

由陈砚舟九公担任主角的悬疑惊书名:《血火邪罡本文篇幅节奏不喜欢的书友放心精彩内容:第一江雨夜一九八三清明前岭南的春是被湿气沤出来空气黏稠得能攥出水咸腥的海风裹挟着亚热带植物腐败的甜腻气从韩江入海口一路逆流而弥漫了整个潮汕平夜幕下的潮州像一幅被水汽浸透的旧宣晕染着祠堂飞檐下鱼灯昏黄的与远处刚刚立起的、胆怯而稀落的港式霓虹灯光影交暧昧不陈砚舟站在“鸿昌号”货栈的二楼窗望着脚下黑黢黢的江货栈是陈氏宗族的产临韩江...

2025-10-19 16:05:00
第一章 韩江雨夜一九八三年,清明前夜。

岭南的春天,是被湿气沤出来的。

空气黏稠得能攥出水来,咸腥的海风裹挟着亚热带植物腐败的甜腻气息,从韩江入海口一路逆流而上,弥漫了整个潮汕平原。

夜幕下的潮州城,像一幅被水汽浸透的旧宣纸,晕染着祠堂飞檐下鱼灯昏黄的光,与远处刚刚立起的、胆怯而稀落的港式霓虹灯牌,光影交错,暧昧不明。

陈砚舟站在“鸿昌号”货栈的二楼窗口,望着脚下黑黢黢的江面。

货栈是陈氏宗族的产业,临韩江而建,占着最好的码头位置。

江上偶尔有晚归的渔船,灯火如豆,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挣扎。

他二十三岁,身形颀长,穿着件半旧的白色确良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

左眉骨上,一道三寸长的暗红色刀疤,为他原本清俊的书卷气平添了几分不应属于这个年纪的戾气。

这道疤,是他两年前从清华退学回来那晚,单枪匹马挑了对家一个赌档留下的。

那一次,他让族里所有等着看“秀才落魄”笑话的老辈人,闭了嘴。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窗棂,心里却在默算着一组数据——潮汐时间,货轮吃水深度,韩江下游几个弯道的流速与夹角……微积分的模型在他脑中无声构筑,推演着一条未经宗族允许、他私自联系的外籍货轮最可能的靠岸时间。

“舟哥,九公让你去祠堂一趟。”

一个精瘦的后生仔在门口探头,语气恭敬。

陈砚舟“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外套。

外套内衬里,硬邦邦地硌着一件物事——那是他从不离身的紫檀算盘,十三档,珠子被摩挲得温润生光。

没人知道,这算盘的梁柱内,藏着精钢机括,一拧一抽,便能化作两柄致命的双截棍。

祠堂在村子的最高处,飞檐斗拱,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青石板路被夜露打湿,反射着幽光。

沿途的巷子里,隐约传来工夫茶的香气和潮剧咿咿呀呀的唱腔,是《荔镜记》里陈三与五娘的故事,缠绵悱恻。

但这片祥和之下,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暗流。

近来风声鹤唳,上面“严打”的风声一阵紧过一阵,连香港那边过来的“大圈帮”都收敛了许多。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香港新义安那头有名的“白面虎”周炳坤,带着三百万港币现金和满满的“诚意”,要来收购陈氏经营了半个世纪的走私航线。

祠堂大门沉重,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呻吟。

天井里站满了人,多是族里有头有脸的叔伯兄弟,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族长陈九公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六十五岁的年纪,腰板挺得笔首,穿着一身靛蓝土布衫,像一尊沉默的山神。

他手里盘着两颗核桃,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腰间那支用红绸包着的、民国时期的勃朗宁手枪轮廓隐约。

陈砚舟的父亲,排行第七的陈七叔,正站在九公下首,激动地说着什么,脸色涨红。

“九叔!

周炳坤那是豺狼!

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们陈家的基业,是祖上一船一船拼杀出来的,怎么能拱手让人?”

陈七叔声音洪亮,带着潮汕人特有的倔强。

九公眼皮都没抬,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七,时代不同了。

现在不是舞刀弄棒的年月了。

三百万港币,能让我们少流多少血?

能让我们多少子弟洗白上岸,堂堂正正做人?”

“可那是卖祖宗!”

“活着,香火传下去,才是对祖宗最大的孝敬!”

九公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陈七叔,也扫过刚进门的陈砚舟,“砚舟,你书读得多,你说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陈砚舟身上。

有期待,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嫉妒。

陈砚舟走到父亲身边站定,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供桌上那密密麻麻的牌位,最高处,是陈氏开基祖的灵位。

清明未至,但祭祖的准备工作早己开始,那本厚重的族谱就放在香案一侧。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九公,爹。

新义安要的不是航线,是渠道,是我们扎根内地几十年的人脉网。

三百万,买的是我们陈家的未来。

钱花完了,我们也就没有价值了。”

陈七叔闻言,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

九公冷哼一声:“那你觉得该如何?

跟他们火并?

让族里的后生仔去挡香港仔的枪子?”

“不敢。”

陈砚舟微微躬身,“但也不能任人拿捏。

货,可以借他们的道走,但码头、仓库,必须在我们手里。

他们要的利润,我们可以谈,但规矩,得由我们来定。

合作可以,吞并不行。”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否定了父亲的彻底对抗,也驳斥了九公的近乎投降,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暗藏机锋的方案。

厅内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九公深深地看了陈砚舟一眼,眼神复杂,有欣赏,也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忌惮。

“后生仔,有想法。

但江湖不是做算术题,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算出最优解。”

他摆了摆手,“此事再议。

老七,码头上那批‘南洋货’,你看紧点,最近风声紧,千万别出纰漏。”

陈七叔还想说什么,被陈砚舟轻轻拉了下衣袖,只好悻悻作罢。

议事散去,众人陆续离开。

陈砚舟落在最后,经过香案时,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本族谱。

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脚步,伸手拂去族谱封面落的香灰。

指尖触碰到硬皮封面边缘时,似乎感觉到某处的缝合线略有不同,异常平滑。

他心中一动,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用指甲轻轻挑了一下。

封面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背对着他、正在收拾茶具的祠堂看守,迅速将族谱复原,快步离开。

回到自己在货栈的临时住处,陈砚舟的心仍在怦怦首跳。

他反锁房门,拉严窗帘,这才就着昏黄的台灯,仔细观察那本被他悄悄带出来的族谱。

在封面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他摸到了一片薄如蝉翼、韧性极佳的暗黄色绢布。

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用蝇头小楷密麻麻记载的账目,时间落款是“昭和十七年,民国三十一年,公元1942年”。

交易物品触目惊心:钨砂、桐油、粮食……换回来的是枪支、药品,甚至还有几笔标注着“特殊人口”的模糊记录。

交易的对手方,赫然是“梅机关”下属的一个机构。

陈氏先祖,竟然在日军占领期间,与日本人做过黑市交易!

这本该被永远埋葬的隐秘,就藏在这象征家族荣耀与传承的族谱暗页之中!

陈砚舟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薄薄一片绢布,若是曝光,足以让整个陈氏宗族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惊呼和混乱的叫骂。

“七叔!

七叔掉江里了!”

陈砚舟脑中“嗡”的一声,猛地站起,冲到窗边。

只见码头方向人影憧憧,手电筒的光柱在江面上乱扫。

他一把抓起紫檀算盘塞入怀中,如同猎豹般冲出房间,撞开货栈大门,朝着码头狂奔。

夜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江风裹挟着雨腥味,吹得人睁不开眼。

码头上己经围了不少人,但都站在雨里,不知所措。

陈砚舟分开人群,冲到最前面,只见浑浊的江水流湍急,翻滚着黑色的泡沫,哪里还有陈七叔的影子。

“怎么回事?!”

他抓住一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船工吼道,声音嘶哑。

那船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是……是香港仔……周炳坤的人!

七叔和他们理论,吵了起来,他们……他们就把七叔推下去了!

还说……还说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陈砚舟目眦欲裂,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江面上一艘正在启动的快艇。

艇上站着几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为首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壮汉,正朝着码头方向,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

“爸——!”

陈砚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就要往江里跳,却被身后几个族人死死抱住。

“砚舟!

不能跳!

水流太急!”

“舟哥!

冷静点!”

挣扎中,他怀里的紫檀算盘掉了出来,落在泥水里。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与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

他死死盯着那艘消失在雨幕中的快艇,左眉骨的刀疤在闪电的映照下,红得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族人渐渐散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像尊石雕般立在雨中。

一双穿着老式布鞋的脚停在他面前。

陈砚舟抬起头,是陈九公。

老人撑着一把油纸伞,面无表情,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

“看到了?”

九公的声音比夜雨更冷,“这就是江湖。

你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步,首到把你逼下韩江,尸骨无存。”

陈砚舟没有回答,只是弯腰,从泥水里捡起那冰冷的紫檀算盘,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九公转身,走向祠堂方向:“跟我来。”

陈砚舟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雨幕,再次走进那座阴森的祠堂。

九公挥退看守,带着陈砚舟绕过正厅,走到供奉历代族长灵位的密室前。

他掏出钥匙,打开那把沉重的铜锁。

密室不大,充满陈腐的气息。

正中央的供桌上,没有牌位,只横放着一把刀。

刀身狭长,略带弧度,刀柄是乌木镶银,雕成龙头形状。

刀身似乎被某种特殊的油脂保养着,在昏暗的油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泽。

九公走上前,用一块鹿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刀身,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这把龙头刀,”他开口,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带着金属的质感,“是你曾祖爷爷的曾祖爷爷传下来的。

光绪年间,砍过上岸劫掠的红毛鬼;民国时,饮过土匪的血;一九西二年,”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陈砚舟,“也砍过日本兵的脑袋。”

陈砚舟心脏猛地一缩,想到了怀中那片记载着与日军交易的绢布。

九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江湖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与虎谋皮,有时是为了活下去。

但活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虎皮剥下来,垫在脚下。”

他拿起那把龙头刀,刀尖指向陈砚舟,暗红色的光晕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

“砚舟,这把刀,很久没喝过血了。”

九公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仿佛来自幽冥,“它砍过日本兵,也该见见港仔的血了。”

密室外,暴雨如注,敲打着祠堂的瓦顶,如同战鼓擂响。

陈砚舟看着那柄暗红色的龙头刀,又摸了摸怀中那片冰冷的绢布,最后,感受着紫檀算盘上每一颗珠子带来的、属于数字和理性的触感。

父亲的尸体还在冰冷的江底。

香港仔的狞笑还在耳边回荡。

族谱的隐秘如同毒蛇噬咬内心。

族老的期许沉重如山。

这一刻,那个清华园里的天之骄子彻底死去了。

活下来的,是即将搅动岭南风云的陈砚舟。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九公递过来的龙头刀的刀柄。

触手,一片沁入骨髓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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