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尘，青梅裂

原来年少时“守望相助”的诺言，终究敌不过江湖恩怨的刀光，势力纷争的剑影。

鹤归尘，青梅裂，世间最痛的，从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曾紧握的真心，最终碎得连回忆都带着锋芒。

一、凌云宗内乱：剑穗染血的少年夜凌云宗内，11岁的栖不离是被剑刃相撞的脆响惊醒的。

他住的“静枫苑”素来安静，此刻却被喊杀声裹住—纸被火把映得通红，院外传来熟悉的呵斥：“守住宗主书房！

绝不能让逆贼抢走剑谱！”

是父亲的亲信，林叔的声音。

栖不离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抓起枕边父亲给他做摆设的小木短剑扒着窗缝往外看。

月色被浓烟遮得只剩下一点昏黄，宛如风中残烛，平日里恭敬的师兄们此刻红着眼，浑身血迹，神色骇人，举着长剑砍向守门的护卫，那剑锋上的血珠，随着他们的挥动，如雨点般甩落在白玉栏杆上，溅起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那场景，竟与春日里落在石阶上的桃花瓣有几分相似，只是这“花瓣”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温度，暖得烫人。

“小少主，快跟我走！”

房门像是被狂风席卷一般，猛然被撞开。

木屑西溅，门框发出痛苦的“嘎吱”声。

栖不离惊愕地抬起头，只见林叔浑身浴血，左臂缠着断裂的布条，布条己经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把染血的长剑，剑身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林叔，这是怎么回事？”

栖不离的声音发颤，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叔，仿佛能从他那满脸的血污和惊恐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宗主让我护您走，凌云宗……恐怕保不住了。”

林叔的声音带着绝望和哀伤，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栖不离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林叔的话。

凌云宗，那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他父亲一生的心血，怎么会突然就保不住了呢“爹爹呢？

我要找爹爹。”

栖不离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想起半个时辰前，父亲还坐在书房里，耐心地教他写“侠”字。

父亲说，“剑是用来守护百姓，守护心中道义的，不是用来杀人、夺取权利的”。

可现在，书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父亲的闷哼。

“宗主在断后！”

林叔蹲下来，声音压得极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要是出事，宗主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说罢，林叔不由分说地将栖不离裹进一件黑色的外袍里，外袍的质地很厚实，将栖不离的身体完全遮盖住。

林叔还特意将外袍的帽子拉下来，罩住了栖不离的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别说话，别睁眼，不管听到什么，都跟着我。”

林叔的手紧紧地抓住栖不离的肩膀，将他牢牢护着穿过回廊时，栖不离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松油火把的焦味。

他被林叔抱着，脸贴在对方染血的衣襟上，能感觉到林叔的心跳得飞快。

有叛军冲过来喝问，林叔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剑光闪过，对方的惨叫被闷在喉咙里。

栖不离死死闭着眼，手指抠着林叔的衣服，指甲缝里嵌进了干涸的血痂。

宗门后山的密道入口藏在假山石后，是父亲早就为他准备的。

林叔点燃火折子，密道里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泥土的湿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透出光亮，林叔却突然停住，捂住栖不离的嘴——密道出口的草丛里，躺着两个浑身是蛊毒的尸体，皮肤呈青黑色，嘴角淌着黑血，是江湖上人人忌惮的“万蛊药庐”的手法。

“是‘复国会’的人，他们早就和内鬼勾结了。”

林叔的声音发狠，“少主，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叫栖不离，也不能再提凌云宗。”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和一本剑法，塞进栖不离的手里——玉佩是父亲平日里戴的“青云龙纹佩”，玉质温润，刻着凌云宗的标志，“拿着这个，到了地方，会有人认这枚玉佩。

还有这本剑谱，保管好它，千万不要让它落入歹人手中，切记！”

出了密道，外面是连绵的山林。

林叔牵着栖不离的手，一路往南跑，鞋子被树枝划破，脚底板磨出了血泡。

栖不离不敢哭，只是紧紧攥着那枚玉佩，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父亲教他写“侠”字的样子，还有师兄们举剑杀红了眼的恶鬼模样不知跑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

林叔突然栽倒在地，栖不离才发现他的后背插着一支短箭，箭尾刻着一个“复”字。

“少主……往南走，到忘忧谷，找一位姓苏的老婆婆……”林叔的手垂落前，最后摸了摸他的头，“活下去，把凌云宗的‘侠’字，传下去。”

栖不离跪在地上，看着林叔的眼睛慢慢失去光亮，最终不甘的缓缓闭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他把林叔的尸体拖进草丛，用石头盖住，然后捡起林叔的长剑，此刻他才发现，剑鞘上刻着“斩离别”三个字，是父亲的配剑，栖不离紧紧的握住那把剑，一步一步，朝着南方走去。

他不知道忘忧谷在哪里，只知道父亲让他去，林叔让他去，他就必须走下去。